第八章 懺情離別
兩側的獸欄中,左是兩豹,它是兩虎,兩方麵伸爪,必可將他撕成碎片果腹。
他受到虎豹鐵爪的進襲,為了生存。他怒火勃發,正待出掌擊斷獸爪。欄外綠影一閃,到了一個俏妞兒,在這行將出掌的刹那間,出聲嬌喝道:“住手!你如果傷了它們,將被立即送入蛇坑喂蛇。”
他不得不住手,突從爪下轉身飄出。掠至石壁後,貼壁一站,虎豹的鋼爪,半寸之差便可抓住他,他貼在那兒向外瞧,怔住了。
那是一個美極的俏妞兒,年約十七八,正是怒放的一朵玫瑰花,發育得勻稱而恰到好處,該高的高,該細的細,玲瓏而婀娜,凹凸分明,黑亮的頭發挽成三丫髻。戴了一朵珠花兒,珠耳墜閃閃生光,眉目如畫,粉臉桃腮,櫻唇旁隱現兩隻笑渦兒,真美!翠綠窄袖子羅衫,外加有流蘇的坎肩兒,流蘇下端,高聳尖挺的****令人頓生非非之想,小腰地被一條同色繡蘭花的鸞帶,係得小不勝握,下身是同色同質長裙,弓鞋隱現。
哦!就是剛才和姥姥答話的小妞兒,長裙和弓鞋他認得,聲音也是她的,不錯。
這才是真正的女人,穿窄腰羅衫和長裙的女人,他的記憶中,崔碧瑤像頭活潑的小野貓、美極豔極,而剛強的華山紫鳳。大膽潑辣的銀衣仙子。溫婉可人的莊婉容,她們在他麵前出現時,都是勁裝帶劍,美麗中透出三分英武的男人味。天!男人的眼中,不需要這些,男人本身已夠粗野強悍了,他們要的是真正穿衫裙、溫柔善良而帶母性的女人。瞧,這俏妞兒就可給你一切.她今男人感到需要,溫柔之中,可令男人憑空生出英雄的氣概,感列自己是強者,而不怕被雌老虎母夜叉所征服。
他心中怦然而動,但瞬被怒火所掩蓋,破口大罵道:“卑鄙!你這女妖。”
她被罵得莫名其妙,訝然問:“你罵我?咦!為什麼?“
他劍眉一軒說:“是你在山上釘在我身後麼?”
“你這人真怪,沒失神吧?”她反問。
“哼!你才失神。”
“本姑娘從未離開這裏,誰釘住你了?”
“你身上的香氣,說明了在山脊上你曾釘在我身後,我以為是花香,想不到竟會是人,你卑鄙!”
她恍然大悟,桑然一笑,未置可否地說:“那隻怪你學藝不精,卑鄙的原因何在?”
“咱們無冤無仇,為何用詭計擒我?”
“那得問你自己。”她仍笑答,鑽石般的大眼睛不稍瞬地注視著他,臉上泛著春花般明媚的甜笑。
他挫了挫牙,慢慢地說:“在下追天殘幫的人,難道與你們有關?”
“可以說有關,凡是踏入懺清穀的人,都有關。”
“那就該光明正大見過真章,用詭計暗算,你們算什麼東西?哼!卑鄙。”
她仍在笑,說:“唷!瞧你,像是自視甚高似的,不服氣是麼?”
“在下一劍在手,你,哼!不成,連那個老虔婆也不成,雖則她的點穴手法了不起。”
她含笑後退說:“本姑娘希望有機會教訓你,我會去懇求師父恩準,警告你,不可傷了虎豹,不然……”
他呸了一聲說:“我不會受人恐嚇的,你也嚇不倒我,哼!”他向前跨出一步,接著是第二步。
這時,遠處來了兩條綠影,還有兩個梳雙丫髻的小丫頭。
另一個灰影,是一位雞皮鶴發的老太婆,那是姥姥,她們一行五人,不!六人,綠衣麗人還拖了一個穿金披風的大個兒男人,走出一座木柵門,緩緩而來。
君珂第二步踏出,四頭虎豹齊聲咆哮,一邊一頭同時將爪探出,凶猛地向君珂抓下。
綠衣少女“哎”了一聲,踏前一步,正待出聲叱喝。
君珂忍無可忍。一聲狂笑,向後疾退,兩手齊出,像兩隻大鐵鉗,鉗住了兩隻巨爪,向後一扳。
虎豹的巨爪,被君珂的神力所扳,夾在鐵柵上,動彈不得,另三隻爪又抓不上,瘋狂地怒吼咆哮,互抓亂爬,但越掙紮越糟糕。
君珂貼壁挫身,神力逐漸加重,看樣子,他真能將虎豹的腳扯掉,因為一虎一豹已經開始哀哮,逐漸被拉得貼住鐵柵了。
姥姥和兩個綠衣麗人匆匆奔到,怔住了。
“小夥子,放手!”姥姥大喝。
君珂吸入一口氣說:“我要把這兩頭畜生活活拉死,如同活活拉死你們一般。”
姥姥壽眉一軒,伸手入欄正想出指用指風打穴術製止君珂,相距不足一丈,她手一伸已有三尺餘,指風射六尺外當無困難。
綠衣少女趕忙一拉姥姥衣袂說:“姥姥請慢,這人吃軟不吃硬,是我激他出手的,請讓琴兒製止他。”
姥姥退後,低聲說:“這人神力無窮,委實了得,好人才。”
琴兒手扶鐵柱向裏叫:“壯士,放手。”
“我要斃了它們。”君珂頑強地叫,又加了一分勁,兩頭猛獸另三隻腿撐不住,身軀已貼在柵上了。
“夠了,你行。讓我們將虎豹移開,何必虐待兩頭無知的畜生?易地而處,閣下有何感覺?請放手。”
君珂放了手,一虎一豹軟倒了,倒在地上哀吼,掙紮著向遠處移,狼狽不堪。
他大踏步走到柵前,怒氣衝衝地問:“你們是不是天殘幫的幫凶?說!”
“你在對誰說話?”姥姥冷然問。
“就算對你。”他大叫。
姥姥冷哼一聲說:“你好無禮,老身要教訓教訓你。”說完,扣指彈出,一縷罡風破空射到。
君珂斜身一掌橫拍,“嗤”一聲銳嘯,指風被他渾雄的掌力震偏,他右掌亦被震得向外一蕩,心中一懍,怒叫道:“老怪婆,你內力超人,放我出來,你該與在下放手一拚,你敢是不敢?”
“你,哼!早著哩。”老太婆說,其實她心中也是一震。
“咱們拚劍,你如果怕死,滾你的。”他狂怒地叫。
綠衣女郎突然插口道:“尊駕與天殘幫有何恩怨,能見告麼?”
“沒有恩怨。”他憤然答。
“你這人前言不對後語,為何又說沒有恩怨?”
“在下由徽州府趕赴嚴州府,在路上碰上他們殺人,伸手管了閑事,但仍被他將人擒走,在下追入山中,失去了他們的蹤跡,如此而已。”
“被擒的人與尊駕有何淵源。”
“沒有淵源,是個小家夥,不知是誰。”
另一名拖著穿金披風的人的少女,將人向前一丟,問:“是這人麼?”
君珂搖頭說:“在下從未見過這個人。”
姥姥揮手,向眾女說:“先別管他,且將他放入水窟中讓他清醒清醒。”
說完,在石下一陣亂掏,“卡勒”,上麵的石項中,中間一塊大石頂向下緩降,下麵的石板卻沉下了一方三尺大石,現出一個洞窟。姥姥說:“下去!免得自找苦吃。”
君珂真是上天無路,膽仍不甘心,站穩身形吸入一口氣,奮神力接住了下沉的石頂,神力倏發。
可是,石頂太過沉重,雙腳所踏處,石板開始出現裂痕,他仍奮全力向上托,石頂降勢銳減但仍逐分下沉。
外麵五個女人,全都臉上變色,君珂渾身開始大汗淋漓,身軀漸向下挫。
老太婆冷笑一定說:“少年人沒有絲毫判斷力,永遠無法吸取江湖經驗,你這條命早晚要枉送掉,你也不看看這塊萬斤巨石頂,豈是你能力所能撐得住的?愚蠢之至,即使你闖蕩江湖一百年,仍是一個乳毛未幹的童生,我們走,讓他死撐吧!”
一行人轉身走了。不久聲息杳然。
君珂確也無法支撐,便緩緩下挫放手,石頂下降速度甚慢,仍有機會讓他活動,他唯一保命的方法,便是跳下洞中,略一衡量,他隻好往下跳。
這是一條地下通道,窄窄地,隻可容一人俯下身子向前走,他必須找到出路,怎能被困在這兒等死?便向前摸索急走。
走了十來丈,後麵水聲嘩嘩,開始放水了,糟!他身形加快,又走了十餘丈,水已經及膝,依上漲速度計算,不消多久,他將被淹死在洞中。
糟!前麵已沒有路了,他摸到了石壁,急得地上天無路,入地無門。
水已經淹至頸下,突然,他發現壁根有吸力,那是泄水的洞穴,水不再上漲。僅淹至頸下,天!這還能泡多久?水冷徹骨,泡久了不麻木倒地也會被冷死。
他重往回走,洞口已被石頭堵死,這一麵的壁根,也就是水湧出之處,他絕望了。
不知泡了多久,反正皮膚已經被泡得起皺紋了,不能再拖啦!他大為焦急。瘋狂地在洞壁逐寸摸索,看看是否有可疑的地方,也許可由壁角中找出開啟的機關呢。
摸到出水口這一端,他用胎息呼吸,潛入底部摸索,許久許久,摸到了一塊有花紋的石角,哦!是一頭石獅,獅頭大如海碗,凸出石麵三寸左右,怪!獅口中的舌頭會移動哩。
他浮出水麵,略一調息,心中在暗暗打算,決定是否冒險一試,以他上次在九華觀的經驗來說,石壁的任何可疑物件,都有疑問,可能是機關,但這機關是死是活,卻難以斷定。
他決定冒險,絕不可在這兒等死。
他開始運功,作最壞的打算,調勻了胎息,開始下潛,扳住獅舌一陣子扭動推拉。
水中聲音傳得極快,而且清晰真切,地底起了轟隆隆巨響,隨他的扭動手法逐漸加重。
他心中越來越簡單,身在水中,卻不知水已經將洞淹沒了,驀地,他感到手中壓力越來越大,向下滲的水,吸力漸強,接著是轟然一聲大震,似乎天動地搖,洶湧的激流,以雷震萬鈞之威,將他擲入了地底狂流之中。
他心中駭極,但已不容他掙紮,生死存亡關頭中,他立即定下神,運功護體,以胎息保持元氣,讓洪流將他帶入不可測的去向。
許久許久,他感到身軀移動得極快,並不時受到岩石的撞擊,真氣損害甚巨,行將窒息,功力修為還未到家嘛,支持得不會太久了。
又過了許久,他陷入昏迷的境地了,正在生死須臾之機,流速突滅,人向上浮,微光從上麵映照,他神智一震,突然奮餘力向上疾升。
天!出險了,這兒是一個大水潭,洶湧的洪水,向東南溢出,成一條溪流向下流。
天上星光燦爛,多美好一個世界啊!他從死裏逃生了,重又回到人間了。胎息絕學真不可思議,他重生了。
他渾身脫力,洪水將他向下漂,重新獲得空氣,他便浮在水麵狠狠地呼吸,讓水將他帶向下遊,且調息片刻再說,不然無法恢複精力。
在他正要開始遊向岸邊時,忽聽岸上傳出一聲一深長的歎息,接著傳出第一次和他說話的少女的聲音:“我們走吧,天色太黑,即使屍體流出,也無法看到的,從他進入水窟起,迄今僅有兩個半時辰,屍體怎會浮起?明天到下遊去找,也許有些少希望。”
接著,是曾拖著金衣人的少女說話:“明天也無法找,水閘自毀,山洪又大,狂瀉而下直入前溪,與天目溪會合,到那兒去找?算了吧!我們也算盡了心力了,誰知道水閘會突然下陷?”
姥姥的聲音也響起了:“也好,反正早晚都是死,如何死法,無關宏旨。”
“姥姥,他的路引上寫明是遊學麼?”是第一個少女琴兒的聲音。
“是的,曾中解元,沒有功名,三年後方準備參予會試,真不像是武林人。”
解元,是鄉試第一,君珂這張文憑,來頭唬人。
接著是數聲歎息,琴兒又問:“他是何方人氏?死在這兒,連屍首也找不到,真令人難過,他不該太剛強了,剛則易折,半點不假。”
“是湖廣隕陽府人,一死百了,不用替他惋惜了,走!”
一行身影消失在崖上,都走了。
君珂就躲在崖對麵亂石叢草中,伏在水際,聽得字字入耳,心中大急。他本想一走了之,但被姥姥取走的百寶囊中,有盤纏和路引,這兩樣東西如果丟了,寸步難行,怎成?他必須找她們索回,絕對不可丟失。
但目下他筋疲力盡,無法出麵,眼睜睜讓她們離去,卻不敢有所舉動。
她們走後,他也就爬上岸來,坐在岸上行功調息。
“反正她們定然住在左近,等會去找她們索來,要不還,拚了。”他心中打定了主意。
半個時辰之後,精力盡複,立即展開輕功,掠上眾女退走的潭上高崖,舉目細察方向。
這兒是山穀的東北,星光下,他認得白天所看到的高峰,正在西南七八裏外,由穀中向那兒走,正好可達峰下。
天剛黑不久,肚中稍感到需要食物充饑,他可以三兩天不吃食物,如果有,當然更好。他想起自己正是為了那一縷炊煙而來,真是哭笑不得,他想:“由山洪出口處估計,山穀上源定然積有山洪,必定有山溪,也定然有人家,可能那些鬼女人所住之處,就是白天看到炊煙的所在。”
他猜得完全正確,她們所走的方向也正是那兒。
夜風蕭蕭,山穀左方奇峰上源,叢林密布,中間怪石小丘林立,全被遠古森林籠罩在內,在外表是無法看清內情的。而內中一處四五十畝大的林蔭中,排列棋布著十餘間以巨木構成的小樓,有些樓中還透出隱隱的燈光,每一座小樓的外圍,皆用合抱巨木做成三丈五尺高的大型木柵,和左曲右旋的通道,貫通十餘幢的小樓,人行走其中外表無法看到。木柵上,爬滿了藤蘿,看上綠油油地,如不留心,不會知道裏麵究竟藏了些什麼。
而圍繞這一帶奇怪建築的石崖小丘,像一些巨型假山,形態奇古渾樸,猿蹲虎踞氣象萬千。
近山崖一帶,是一排獸閘,也就是君珂被困之處,寂靜之中,間或傳出幾聲低沉的咆哮,令人心弦狂振。
整座奇形怪村莊,僅有兩座可以看得見的木柵門,一座在西,也就是君珂跌落陷阱的一麵,一座在東,也就是君珂在獸欄中所看到的木柵門。
有心人一眼便可看出,這村莊共有十五座小樓,外十座分為五方,中五座亦成五方,頭角相應,絕不是五行陣,五行陣不會分五方,而是東南西北中。
而構成通道的木柵,通向每一幢小樓的路,都不是直線的,乍看去,似乎是繞著現有的巨大古木盤旋,蜿蜒通至各處小樓。
但人如果站在樹上往下瞧,是看不到通道中的光景的,兩排巨木的上空,已被山藤爬得滿滿地,僅可看到小樓前一塊小小的空坪。
看了這兒的布置,定然知道住在這兒的人,絕非荒山野人土著,裏麵定有令人莫測的古怪玩意。
君珂逐漸接近了木柵外圍的山石,他是循虎豹的低吼聲找來的,心中懦懦不安,因為他聽出虎豹並非是被關在欄內的吼聲,而是覓食時發現獵物,而且已經獵獲時的低咆,顯然,這一帶定然有猛獸,而且為數不少。
他已經發現了燈光,料定那兒定然是眾女所住之處。
腥風觸鼻,唔!有猛獸到了,草木發出輕微的沙沙聲,有兩頭巨物,正在十丈外向他急竄而來。
他耳目皆極為銳敏,巨大的猛獸,怎逃得過他的耳目?猛地向樹上飛縱。
剛到了一根橫枝上,突感樹身一動,頂上發生輕微的異聲,有警。以他的輕功造詣來說,飛縱三丈餘,可以說定可點塵不驚,樹怎會動?邪門。
他反應力奇佳,一腳稍移,勾住了橫技,人向下倒,全憑右腳麵左腳掌勾抵著橫技,身軀下掛。
“卟卟”兩聲輕響,樹枝一震,一頭六尺長的大黑影,墜落在他立身之處,那是一頭金錢大豹。
他身軀倒下,向下一蕩,從另一方麵轉上,剛好轉了一圈,轉上了橫枝,閃過了一撲。大豹一撲落空,還來不及有所舉動,他已經轉上來了,事已急,不由他不下毒手,“叭”一掌擊在大豹的頸上,另一手急抄,扣住了一條後腿,用三分勁壓在橫枝上。
他這一掌下去,力道足可裂石開碑,大豹驟不及防,怎吃得消?頸骨碎裂,皮毛卻未傷,立即斃命,向樹下便栽,但後爪被壓住,掛在那兒了。
兩頭巨物已到了樹下,那是猛虎,君珂抓起豹屍,全力向下砸去。
“砰”一聲暴響,將一頭猛虎砸得狂吼一聲,躺在地下掙紮,另一頭扭頭便跑。
這瞬間,燈光全熄,但君珂注意力在下麵,沒發現有變,還不知行蹤已露。
遠處,突然響起一聲狼嗥一般的異聲,怪!所有的獸吼突然沉寂,隻有不時啼叫的梟鳥,在發出鬼哭也似的厲啼。
君珂直待下麵的傷虎走了,方躍下地麵向前疾掠,樹上不安全,豹子的腥味沒有老虎濃,陰險,躲在樹上抽空兒來上一爪,吃不消,他不願在樹上冒險。
“咦!燈光怎麼不見了?”他一麵急走,一麵自問。
“也許是夜深了該睡啦。”他替自己回答。
他抬頭向北凝望,先找到紫微星。北鬥的漩璣座前天璿天璣兩星,正位於紫微下方偏東些少,目下是五月初。該是初更正,算後點兒,也不過是初更末而已,夜並不深哩!也許是荒野中夜間無事,日入而息,用不著掌燈,免得浪費燈油。
他向前摸索而進,星光明亮,他的目力甚佳,黑暗中五丈內可辨秋毫,他怕觸到機關消息,所以摸索而進,一朝被蛇咬,三年怕井繩,他委實有點惴瑞然,深怕再來一次,這玩笑可是開不得。
前麵出現一堆巨石,像一座奇大的假山,石穴石縫黑黝黝地,上麵還伸出不少小樹,掛下不少藤蔓。
“唔!我得小心些兒。”他心中在暗叫。
他小心翼翼地接近怪石,要繞石而過,突然,他止步運功戒備,心中一跳。
石頂上,有一對大眼睛,正反射著星光,映出陰森森的光芒,是一雙像人一般的大眼睛,正注視著他哩。
他站住戒備,留心受到四麵八方的猝然襲擊,但那雙大眼睛,卻沒有絲毫移動的痕跡。
良久.他心中暗罵道:“林君珂,你怎麼膽子這麼小了?”他籲出一口氣,順手折了一段樹枝。
人的眼睛,是不容易反射星光的,他是深山中長大的人,發覺那是一頭巨型夜貓子的眼睛,手一場,樹枝脫手射出。
“啞……”一聲梟啼,夜貓子撲著翅膀,從石上跌下地來,果然是一頭十斤左右的夜梟,在地上略一掙紮,死了。
他心中大定,夜貓子耳目最靈,受驚便會悄然飛走,這附近定然沒有人,便運氣提身繞石而過。
剛越過怪石丈餘,突聽身後傳出一聲悠長的歎息,淒涼抖切,充滿了絕望的情愫,像是幽靈在歎息。
他吃了一驚,修然轉身,身後沒有人,鬼影俱無,他感到有點毛骨悚然。這歎息聲到底是人是鬼?
從山穀中吹來一陣輕風,樹梢簌簌作響,怪石上的小樹迎風搖曳,像人在晃動,樹枝掃過岩石麵,沙沙作響,加上一兩聲遠處傳來的梟啼,令人隻感到汗毛直豎,似乎四麵八方全有無數鬼影憧憧往來。
他正驚疑問,突變又生。
遠處一座怪石的暗影中,突然出現了七八點暗綠色的光球,有些向上升,升至八尺左右,冉冉而沒。有兩隻光球,竟成一線向這兒移動,每球相距五六尺,像是五個人提著燈籠,正繞過一株株巨樹,冉冉而至。
他火速退到一株大樹後,手一按樹幹,卻摸到一處冷冰冰滑膩膩的所在,而且會動,他駭然放手,天!那是一條巨蛇,差點兒挨了一口。
“刷”一聲,蛇向地下一落,走了。
他想起綠衣少女的警告,說要將他丟入毒蛇窟喂蛇,這一帶定然有毒蛇,被咬上一口,麻煩得緊,他的百寶囊已被老太婆取走,可解百毒的師魚涎所製的解毒金丹不在條邊,他怎能不怕?即使能用內功將毒迫住,又能支持多久?
綠色燈籠快到了,他不敢移動,不移動,也是一種防毒蛇的辦法。
綠色燈籠已到了七八丈內,天!看不見人,距地五六尺飄然而至。
是鬼魂,我的天!他隻覺一陣寒流從脊梁上往上爬,往上爬,真要命,人他不怕鬼可難鬥,怎辦?他心中大駭,綠火正向他身前接二連三飄來。
正在緊要關頭,又一聲深長的歎息傳入耳鼓。音浪幾乎與綠火同時到達,配合得極妙。
他隻感到頭皮發乍,不管三七二十一,拚全力連拍三掌。向迎麵而來綠火攻去。
他全力出掌,風雷俱發,凶猛的掌風,以雷霆萬鈞之威向前狂湧。
綠火疾退,化成無數螢火,像被狂風所刮,片刻即隱沒不見。
同一瞬間,前麵八尺左右一株巨樹被掌風擊中,一陣搖撼,枝葉搖曳,枯枝碎葉紛紛下墜。
也在同一瞬間,遠處怪石上,突然出現兩條奇怪的模糊人影,像是兩個披頭散發的幽靈,在前麵十餘丈一閃而沒,但聽兩聲“吱溜溜’”厲嘯直薄耳膜,令人渾身綻起雞皮疙瘩,那不是鬼嘯是什麼?
他目力夠高明,相距十丈外,按理他定可看清鬼影如何出沒的,但他確是沒有看清,乍現乍隱,一閃不見。
他心中大駭,毛發直豎,那清晰的歎息,那不是眼花的幻影,刺耳鬼嘯,虛渺的綠色鬼火,天!怎會是假?
正在他心中大驚之際,突感到頸後有人向他吹來一陣冷風,接著有冷冰冰的物體,輕輕地撫摸他的頸脖。
他的血液幾乎要凝結了,但後天練就的本能,卻令他迅疾地向前一伏,閃電似的轉身,一拳擊出。
在他一伏的刹那間,頸後的東西也神奇地消失了。“啪”一聲暴響,掌風凶猛地擊中身後的大樹,樹一陣震撼,樹皮飛濺,頭上枝葉像暴雨般灑下,他沒留意其中有一條大蛇,正隨枝葉掉在地下僵死了。
身後沒有人,鬼影俱無,他嚇得吸入一口涼氣,手腳發冷,真有鬼。今晚凶多吉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