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呢?你們怎麼做的?”
“開始我們是想把他救上來的。但是我那時嚇得手腳全都軟了,根本使不上力氣,我男人就讓我回屋裏呆著,說他一個人能對付。我也沒多想,就聽了他的話。”翠花頓了一頓,懊悔地拍著自己的手背,“那時候我如果多個心眼兒,留在我男人旁邊,肯定不能讓他那樣做,我男人會聽我的話的!”
“你男人……做了什麼?”李秀蓮嘴上問著,心裏已經隱隱預感到接下來可能發生的事情。
翠花幽幽地回答道:“過了老久,我男人回到了屋裏。他渾身是土,像個木頭人似的沒了魂,兩眼愣愣地盯著我看。我被他看得心裏直發毛,忙問他怎麼了。連問了好多聲,他這才有些回過神來,說:‘我把那漢子埋了。’”
“你的意思是,活埋了?”
翠花點點頭,痛苦地閉上眼睛,那滿臉的皺紋訴說著她心中的不安和內疚。片刻的沉默後,她“唉”地歎了一聲,喃喃說道:“那漢子是活不了的———就算我們把他救上來,他也活不了的。如果人死在我們家裏,那就說不清了……他是有後人的,我們要怎麼交待?但是把人給活活埋了,作孽,作孽……我男人一時腦袋懵了,才會做出這樣遭天譴的事情……”
翠花一邊說著這些話,一邊雙眼巴巴地看著李秀蓮。這麼多年來她第一次說出隱藏了半輩子的秘密,現在並不想做什麼辯解。她隻希望別人能夠體會到他們當時那種兩難的處境,說幾句寬慰的話,這樣自己長久以來背負的愧疚也能有所解脫。
可李秀蓮對這些卻顯得很不在意,他摸著腦門,似乎在思索什麼,然後他問了句:“你確定你男人親手把蕭詩畫給活埋了嗎?我是說,你有沒有親眼看見這個過程?”
翠花被問得一愣,迷惑地看了李秀蓮一眼,說:“我隻看見被填好的地阱。不是我男人埋的還會是哪個?我男人還給我說,他鏟起幾瓢土,先是潑在了漢子的臉上。那漢子的臉被蓋住了,他別的地方動不了,隻能眨巴眼睛。眨著眨著眼皮上的土就翻開了,一雙眼睛從泥土裏又露出來,死死地盯著我男人。我男人被他看得全身發毛,像瘋了一樣地往阱裏填土,直到那漢子被完完全全地埋在了阱裏……後來我男人有半年都睡不好覺,總是覺得那雙眼睛還在盯著他……”
“那就是說,你都沒有親眼看見蕭詩畫死亡?有沒有可能出現這種情況:黃德明在慌亂中坑填得並不嚴實,而蕭詩畫的傷勢也沒有你們想像的那樣嚴重。他後來自己爬出了地阱,而你們卻一直不知道?”
翠花茫然地搖著頭:“那怎麼可能?埋了那麼多的土在上麵,他怎麼爬得出來?除非他變成了鬼。”
“當初那個地阱的確切地點,你現在還能找得到嗎?”
“能找到。每年的忌日,我都會到那個地方上香,希望能夠減輕我們的罪孽。可這麼多年,報應一來,到底還是沒能躲過。”
李秀蓮“嗯”了一聲,從椅子上站起來:“你這就跟我一起去,找找那個地方。”
隨後李秀蓮帶著手下前往翠花家所在的山坳。
半個時辰後,李秀蓮等一行人到達了目的地。這片山坳大概有20畝地大小,散住著四戶人家。翠花的屋子位於山坳北角,最近的一戶鄰居與其相隔大約有30米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