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默默蒼生紅塵吻;玉娘譜曲灑江陵(3 / 3)

“四個打一個,簡直欺人太甚,鳥人大俠,容在下助你一臂之力!”樊孤塵大喝一聲,已然站在冼問身後,隻見他嗖嗖避開兩道鋒芒,搶身前移,‘鼉黿真氣’運轉如電,右掌迎合冼問後背‘心俞穴’,他知道一番惡戰下來,冼問不僅體力不支,體內氣血肯定翻滾得厲害,此時自他後背輸入真氣,助他扶息導元,以解血氣不濟之苦,好叫他得以短暫恢複,觸發餘力,逼退眼下這兄弟四人,好保得性命周全!

“閣下是誰?為何助我!”情急之中,冼問甩手格擋開來人攻勢,趁著片刻間隙,愕然言道!

他不知此時助他之人乃是樊家嫡傳,隻是他感覺到,過入體內的那股熱流浩瀚精深,這乃是冠絕古今,武林中人望若星辰的‘鼉黿真氣’。

樊家真功績,腐朽化神奇。

哥舒兄弟人等均以為此一擊十拿九穩,定能斬殺冼問於刃下,此一番樊孤塵突然現身施以援手,令冼問輕而易舉化解危機,真氣盤桓之際,冼問一招炸湧,瞬間鋒芒反噬,險些令他們命殤於自己的兵刃之下。

待得哥舒等人化消餘勁之後,倏然,稍一站定,哥舒金輪怒斥言道:“你們樊家不要欺人太甚!這裏可是‘將軍府’的地盤!”

將軍府,一郎十三將;雁翎宮,一主十三衛!

魔刀郎,風裏霜,莫連城,雁翎王!

當年莫連城僅以一套‘一分為二,二十六路失空斬’悍服十三個視死如歸的勇士,自此孤城為主,保一方平安!若說江南煞愛徒段七快劍如風,則莫連城的一口寒鐵魔刀則是擎空悍雷,前者難抵後者十成之一。

寒鐵刀乃是當時冷家的家傳寶刀,後冷家接管‘化血教’,無常劍邪冷寒霜慣使利劍‘無常劍’,之後這寒鐵寶刀便不知所蹤,直到後來,莫連城將寒鐵寶刀名聲大躁,‘一分為二,二十六路失空斬’更是幾近魔症,是以江湖中人便將之易名為魔刀,而莫連城亦因此得名‘魔刀郎’。

冼問陡然聽得原來出手相救的乃是武林三大肱骨勢力的樊家後人,心中不免有些躁亂,隻見他麵色較之方才更為慘白,情勢之下,忙轉身抱拳見禮,遂,言道:“我冼問何德何能,竟能得樊家後人相助,實屬榮幸之至!”

樊孤塵見他對自己的家世如此敬佩,不由喜形於色,答道:“鳥人大俠不必客氣,在下也是看不慣這些奴才仰仗人多,仗勢欺人罷了!”

猛然自樊孤塵口中說出‘奴才’一詞,不由得哥舒兄弟心頭倒吸一口冷風,心想,莫不是這廝已然得知自己的真實身份,若是如此,此刻自己便岌岌可危了,要知道,風泅陵乃是滅我門人的罪魁禍首,若知道此刻還有餘眾,勢必斬草除根!默念及此,哥舒銀月眉頭緊鎖,拳拳之意稍有收斂。

哥舒金輪一見兄弟其意彷徨,當即言道:“黃口小兒,竟敢口出狂言,那日我兄弟二人是看你年紀輕輕,不與爾等計較罷了,今日我寒雁城銅牆鐵壁,爾等插翅難逃!”

“哼!哼!是嗎?”樊孤塵聽言心中頗有些憤憤不平之意,當下輕蔑言道。

而遠處房簷之上的小隨看見場中形勢急切,而樊孤塵又言辭鋒芒畢露,獨自呢喃道:“這下不好了,公子啊!人家是讓你去救人,你怎麼就這麼不懂事,非要惹禍上身!要是小姐在就好了,你不聽我的話,但是小姐的話對你來說就是金玉良言,唉!”

她知道樊孤塵性情頗躁,經不得言語挑釁,加上他年少得誌,又是家世顯赫,難免心高氣傲,目中無人,而此時畢竟是在人家的地盤上,若是惡鬥糾纏下去,決計討不了什麼便宜的!

“小兄弟,我冼某人多謝你的一番盛情,隻是這事本與你無關,千萬不可就此與人結怨,方才相助之情,容當後報!”冼問正色言道,示意樊孤塵見好就收,畢竟此處乃是將軍府的勢力範圍,有道是,強龍難壓地頭蛇!

隻是樊孤塵已被方才哥舒金輪的一番言辭,激起了血性,一時間哪裏聽得進這些勸誡!

“他們說這些話,究竟是誰口出狂言!也不看看自己有沒這等本事!”樊孤塵聽言輕蔑之意更甚,忿忿言道。

“何人如此狂妄,竟視我城中無人!”一個陌生的聲音,自不遠處傳來,是時,人群一陣騷動。

一語驚動天地,隻見場上寒雁城屬下諸人各自頷首相迎,彰顯儀仗赫赫!

說話的隻有一個人,而來的卻是一群人,隻見他們皆都坐在木輪車上,衣著華麗,他們便正是日前遭樊孤塵橫掃一劍擊碎膝蓋骨的雁翎宮十三衛士。

此處地處寒雁城東南偏角,平日裏這些大人物們決計不會來此,而此時寒雁城將軍府座上幕僚哥舒兄弟,聲名赫赫的‘雁翎十三衛’先後湧集於此,一來是因為今日天下第一琴師蕭玉娘落榻此地,為盡地主之誼,特來相邀;二來亦是因為蕭玉娘的入城,眼下情形特殊,人潮湧動,江湖人士必然不在少數,防範未然罷了。

“怎麼是他們!這下麻煩大了!”樊孤塵站立在冼問身後輕聲言道。

聲音雖輕,但冼問卻聽得字字鑿切,低頭沉思半餉,後又答道:“莫非小兄弟與他們之前有過節否?”

日前,雖然是因為自己的拚死一擊,才致以他們終身無法站立,然而這等切膚之痛,傷殘之恨豈敢奢求諒解。

聽言樊孤塵回道:“他們坐上木椅乃全是拜在下所致!”

“什……!”聞言冼問煞是驚愕,心念道:樊家後人果真不同凡響,年雖未及弱冠,便可以一人之力擊傷,於武林中久負盛名的‘雁翎十三衛’,好在此刻他是友非敵!

冼問心中一番思索之後,哈哈大笑幾聲,說道:“哈哈哈哈……!想不到這天下求生難,求死更難,如今我冼問於這世上,再無牽掛,爾等宵小,一起來吧,我冼問殊死何懼!”

他自是知道樊孤塵此番攜‘天行劍’來此,責任之重,亦更明白這寒雁城中能人眾多,就算修為冠絕天下,也難敵這四麵楚歌的危險,當即把心一橫,索性替他攬下這個成為眾矢之的的挑釁。

正自冼問呼聲嗬斥之際,蕭玉娘便已來在人群當中,陡然聽得他言辭當中哀嚎之意甚濃,不由心頭一陣酸楚,獨自凝望著懷裏的短劍,眼裏再一次噙滿了赤熱之物。

暗自沉吟道:“你若不離,我便不棄!君以此言,心堪何以!”

“鳥人大俠,你不必一個人全部攬下這樁禍事,但憑他們!想要全身而退亦不是不可能!”言辭鑿切,說罷,隻見樊孤塵湊近上前,自冼問耳際輕聲說道:“好死不如賴活著,留著性命看看這壯麗山河豈不甚好!”

聽言,冼問由衷地輕哼幾聲,感覺眼前這少年真是年少不識甘辛苦,如此情形,竟還能寬心縱性,隨即亦輕聲回道:“樊公子言之有理,大丈夫豈能葬身於此!”,其實他心裏想說的乃是:大丈夫,豈能為情所困!然而,他!做不到,他亦說不出口。

說罷,兩人背靠而立,被哥舒金輪一幹人等重重圍困,而雁翎十三衛雖然行動受阻,常言道,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他們既成合圍之勢,亦是不容小噓。

然而,實際上,冼問早已是強弩之末,難再奮起相抗,樊孤塵雖然憑借家族絕學全身而退不是難事,此時既已成勢,自己又豈能做那潰逃之人,遂,提息凝神,行血氣之法,開招架之勢。

隻見樊孤塵手中‘天行劍’脫鞘而出,寒光熠熠,劍眉之間,漸顯凶怒之氣,右手持劍斜橫胸前,左手食中二指內力灌透中衝,商陽二穴,這便正是那七彩麒麟玉上所載之武學功法,《銅鼎簽》,左右一虛一實,此虛實之道衍生無盡變化,樊孤塵年紀尚輕,未能修得化境,此路功法融會貫通之時便是人劍一體,鋒芒盡藏!

冼問眼見哥舒等人紛紛架開招式,拳拳欲試,自然也是知道身後的樊孤塵早已利劍出鞘,不落於人後,隻是他亦是內家裏手,七竅玲瓏,見得樊孤塵的吐納之法十分平穩祥和,全無提息行血之兆,不免叫他自歎不如。

“你我各自保重了,等打發了他們,如果都還活著!我……請你喝酒!”樊孤塵冷不丁地先聲言道。

說罷,樊孤塵正欲放手一搏之時,陡然聽得一個女子的呼聲,道:“公子!”

他知道,這是小隨的聲音,想必她定不許自己與人打鬥,作生死相博,猛可又回想起,此地乃是寒雁城勢力範圍,若此番自己與眼前這一幹人等結下仇怨,小隨孤身一人,倘若在這之前不作聲響,便無人知曉她與自己一道,偏偏此刻她出聲呼喊,這一聲呼喊無疑將她自己置身險境。

兩相權衡之下,樊孤塵縱身一躍,朝來時的方向,三兩點踏便來在房上,看著小隨臉上的擔憂,本來想要責備一番的言辭,此刻湧至喉間,卻無力吐出!

他知道小隨的這一聲喊叫乃是提醒他注意些,此刻處境危險,殊不知她雖然暫緩了樊孤塵以身犯險,卻不得已將自己置身險難之中,這層初衷之意,或許兩人之間,皆都知曉,隻是無人說破。

來在場中,此刻小隨臉上,雖稍露喜形之色,才一站定之後,小隨忽又滿臉的驚愕,她雖未涉及江湖,但‘紫竹軒’素來都是江湖的是非之地,是非之地,自然聽得是非也就多了,她當然也聽到了關於寒雁城的一切,不可一世的雁翎十三衛,還有魔刀郎莫連城更是武藝超群。

“哈哈哈……!”隻見冼問哈哈大笑三聲,而後又言道:“該來的都來了,樊小兄弟,今日你我力戰寒雁城諸多高手,此情此景,好不歡快愜意,想我冼問行走江湖數十載,今日臨了還能對上如此一戰,夫複何求!快哉!”

言辭豪氣幹雲,此情此景,好不悲壯!

“先生大可不必如此,就這麼幾個鼠輩,也配稱寒雁城絕頂高手,他們的畢生修為事跡,早在‘龍行司’的藏劍閣中看得爛熟,對付他們易如反掌!”樊孤塵毫不避諱,語氣十分悍然,目空一切!

“公子!莫要大意,常言道,強龍難壓地頭蛇,咱們還是小心為上!”小隨說道。

“小隨姐姐!你多慮了,瞧今天這形勢,架!應該這樣打!”隻見樊孤塵甚是輕挑,說罷雙臂風轉如雷,左右手各自渾然畫圓,於胸前交錯,陡然衣袂撕裂之聲呼呼作響,口中呢喃念道:“禦劍擎宵翻天翼,貌合神離血氣沉!”

隻見‘天行劍’自他身旁如影隨形,將身前身後環繞籠罩,小隨與冼問二人亦被護佑在劍圈當中,武學中無非攻防之道,此一招首先重防,實則暗養鋒勁。

立時間周遭沙石飛舞,綿延不絕,勁風直逼哥舒一幹人等,他們連忙運功相抗,孰料還是被逼退幾步,十三衛士內力修為頗為精湛,亦隻被逼得搖晃了幾下身軀,見勢哥舒金輪心下默念道:“小小年紀,竟能有如此驚人的內力,樊家不愧為武林一絕!”

此一招乃是‘七彩麒麟玉’當中所載的上古武學《問鼎簽》,借以‘鼉黿真氣’之功,才發揮得如此浩瀚無比,陡見得樊孤塵猛然收勢立定,身後劍影有如鵬羽雕翎,銀光熠熠!

哥舒等人連忙擺開架勢,左右相環,前後相顧,雁翎十三衛因行動不便,暫自一旁觀望掠陣。

蕭玉娘自人群當中見得此時氣氛煞是危急,倘若樊孤塵手下劍氣掃出,莫說殺機四起,卻也會令場內眾人難以全保,小隨見得樊孤塵手起袖落間,鋒芒盡是,自是知道此時已然是箭在弦上,勢不由人!

倏然,隻見樊孤塵雙手一左一右大開大合,左手委於身後,右手食中二指一劃,身後如羽翎般的劍影頓時消散,化成無數劍光,直朝哥舒等人成撕裂之勢攻去,立時間,隻見幾聲慘叫,那聲音,如歇斯底裏的吼叫一般。

待得煙塵稍定,哥舒兄弟二人悄然立在場中,隻是嘴角滴悠著血絲,但勉強還可站立,而文中龍與文延武兄弟二人畢竟修為尚淺,早已在那簇劍光之後傷重不起,癱軟在地。

“哈哈哈……!什麼刀魂與劍魄,什麼寒雁城的座上幕僚,沒想到竟是如此的不堪一擊!哼!”樊孤塵收定氣息,口齒狂傲地說道。

聽得如此言語,盡管他們皆都憤憤不平,摩拳欲試,但一番激鬥下來,內息早已湍急,當下忙於調息,遂,各自默言不語。

正值此時,樊孤塵隻覺頭頂被一股氣流強壓住,大有壓斷脖頸之勢,小隨自是經不住這般內家功力的衝壓,隻見她立時手足無措,麵色死沉,顯是這股力道已然傷及髒器,樊孤塵正欲運功相抗之時,耳際頓時響起了商陽絲弦之音,此音入耳,令人神誌頓悟,心境一片平和,隻是樊孤塵才一提運起來的內息,竟然被這音波擾亂,漸漸消退,真氣一入丹田,便有如石沉大海,再提不起半點風波。

“少俠小心,這是《佛陀般若音》,切不可強提真氣,否則一旦岔亂,必然反遭反噬!”冼問氣急言道,之前他已有傷在身,這番話,幾乎是傾盡了他僅有的一點氣力,說罷,自喉間湧出一股血柱,立時便癱坐在地,麵色紙白。

然而盡管樊孤塵等人已受音波牽製,那撫音之人卻無半點消退之意,大有將他們置之死地之意。

“公子!我……!我好難受,我胸口好悶……!哇!”小隨輕聲言道,說罷,一口血紅之物噴出,正好染紅了戴在樊孤塵手腕上的那一隻還未完整的護腕,此時樊孤塵不敢分神,並未聽見她的聲音,隻是此時感覺身後的左手上有些粘稠之物,連忙轉過身來,然,此時小隨已然腿腳失準,倒在了樊孤塵還未完全轉過身來的肩上,接著第二股血汙嘔出,徑直染紅了樊孤塵半身衣襟。

霎時間,樊孤塵身邊兩人皆都因這音波的震傷而有性命之憂,心頭默想,若不是自己大意輕敵,爭強好勝,又豈會惹上這等性命攸關之事!當下悔恨不已。

眼看著小隨的氣息越來越薄弱,口中還不時吐出鮮血,長此下去,必然回天乏術,然而此刻自己竟然提不起一點真氣來,自己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卻無能為力的苦痛,此時無盡地煎熬著他。

“小隨姐姐,對不起!都怪我……!可千萬不能睡著,睡著了就再也醒不過來了!”樊孤塵說道。

“公子……小心!保重!別……”小隨聽言嘴角微微上揚,僅憑著氣息吐出了幾個字,這句話裏,幾個字雖然並未說全,但後麵的意思樊孤塵似是已然猜到,此間,竟然激起樊孤塵內心深處的一份觸動,隻是前所未有的強烈。

“小隨姐姐,千萬別睡,現在南宮姐姐下落不明,要是……,你也睡著了,從此以後就再也沒人聽我說心事了!”那一份觸動,激紅了他的眼眶,聲嘶急切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