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逸小時候問過“影”,他的身世,名字,還有內功修為。“影”敷衍他說,自己隻是個普通人,什麼內功秘籍都是撿的,交他的雜七雜八的技能隻是想讓秦逸能養活他倆。
小秦逸撇了撇嘴,滿臉寫著你在逗我四個字,然後又立刻變成討好的表情,但心裏忍不住嘀咕。
普通人能對人體的結構了如指掌如數家珍,將一個壯年男人摧殘得不成人形,一心求死?
“影”明顯看見了小秦逸臉上的表情。
於是一場為期兩天的名為刺殺教學寫作單方麵暴打的熱血活動在小秦逸一臉懵逼的情況下開始了。
時間飛逝如白駒過隙,秦逸第一次殺人的時候,他已經十五歲了。
那天“影”告訴他,要想成為一個合格的殺手,必須要在見血封喉中淬煉才能成長,他讓秦逸去刺殺某個奸淫擄掠無惡不作的縣令,順便把那縣令藏在家裏的兩箱黃金偷回來。
秦逸總覺得黃金才是重點。
第一次殺人總是令人影響深刻,當匕首從縣令的下顎刺進去劃破氣管順便割下舌頭的時候,他意外的發現自己內心平靜如水,手中的匕首精準無比,絕不多割一分,絕不多刺一毫。
他帶著兩箱黃金美滋滋的回去見了“影”,以為從今往後終於可以過上吃香喝辣沒羞沒躁的生活,但一個月後“影”告訴他,黃金沒了,聽說山下鎮子裏那個富商收刮民脂民膏,他床下藏了兩箱黃金。
秦逸問“影”,他最近是不是有吃金子的習慣。當然,趁“影”還沒發怒之前,他運起內力一溜煙跑了。
從此,秦逸就開始了他的勞苦生涯,殺人,劫富,濟貧。
這麼些年來,殺的都是該殺之人,錢都是不義之財,貧,還是自己貧。
這也是為什麼秦逸出現在襄樊城外,隻不過這次略有不同的是,他這次來,隻是為了殺人。秦逸感到很奇怪,難得“影”這次沒提錢。
秦逸從懷中掏出一個小包,攤開在手上,這是一副蒙皮,他將蒙皮覆到臉上,仔細的揉捏一番,下一刻,本來英姿華發的年輕人,立刻變成了一個五分猥瑣,五分木訥的老實巴交的農夫。
秦逸自小學習易容之術,技巧已經爐火純青,普通人哪怕仔細端詳都無法看出破綻,這也是秦逸從“影”那裏學來的習慣,極少以真麵目示人。
秦逸知道,“影”的臉上,一直帶著一層蒙皮。
秦逸還記得小時候隨著“影”輾轉流離各地,每到一處新地方,“影”總要改變自己的外形。不光容貌發生了變化,連體型神態口音都發生了改變,一開始“影”總能嚇哭小秦逸,以為自己被人拐跑了,後來才漸漸習慣。
他不知道哪個才是真的“影”。
秦逸易容完畢,掏出隨身攜帶的小銅鏡仔細端詳了一番,甚為滿意的點了點頭,收起易容的物品,整理一下自己的發束,然後背起一捆事先砍好的木柴,他微微彎下腰,摸了摸腰間的竹子,臉上擺出一副略帶謹慎的諂笑,任誰看都是一個活脫脫的市井農夫。
影教導他,要想騙過別人,首先你要騙過自己。
每當秦逸帶上蒙皮,他都覺得自己與這身皮囊再無關係,他就像一個躲在幕後的操控者,操控著一具傀儡,與旁人勾心鬥角,然後殺人。
他再次整理整理自己的著裝儀容,然後深吸一口氣。
是時候進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