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被拔出,少了阻擋的鮮血,涓涓而下,很快便在灰白的地上形成一灘暗紅的液體,泛著奇異的光澤。
樓小樓微微蹙眉,他來不及看傷口,被逼的連連後退,劍尖就在離他胸口一寸的地方,距離還在不斷縮短!
祁五就好像饑餓的人,飽餐了一頓盛宴,臉上露出心滿意足的表情。
這是簡簡單單的一劍,也是避無可避的一劍,樓小樓已受傷,動作遲緩,死亡已離他很近,可他畢竟還沒有死!沒有死就代表還可以呼吸,可以動,可以想,可以活著!沒有經曆過生死的人,永遠也不會知道活著是件多麼幸運而美妙的事!
樓小樓是個懂得享受,喜歡享受的人,這種人通常很會生活,總能在生活中找到各種各樣的樂趣,而且現在他並沒有放棄尋找樂趣的打算,更重要的是,他還沒有做好死的準備,他不想死,所以他沒有死。若非祁佑芷的出現。
樓小樓和祁五佇立而對,時間靜止在此刻,周圍熱氣翻湧,隱隱生出氤氳之氣,模糊了兩人的身影,讓人看不真切,像是一場海市蜃樓。
祁五因興奮而泛起紅潮的臉,碎裂開來,化為熱氣散去,留下轉瞬的停滯,由錯愕變成憤怒,而後扭曲成可怖。
劍上粘稠的血液,粘連成一條間斷的細線在空中晃動。晃動是因劍在顫,劍顫是因為人在抖!但此刻祁五身邊看不到任何人,隻能看到從他腹部正中透出的三尺劍鋒。
樓小樓的眉頭並沒有舒展,反而擰的更深。他注視著祁五,似乎正透過他看著那道被擋住的人影。
祁佑芷已鬆手,她呆立不動,怔怔看著懸空,顯得異常突兀的劍柄。
沉悶窒息的時刻,被裴瀟瀟和祁二的到來,暫時打破。
“真的是你?”祁二陰鬱幹澀的聲音,讓人讀不出他此刻的情緒。
裴瀟瀟也是神色難辨。
“為什麼?”祁二問。
祁五看著來人,揚起嘲諷的笑容,把手背後,將插在他腹部的劍一點點拔出,毫不在意的仍在一旁道:“二哥有又什麼教誨?做弟弟的聽著便是。”
“為什麼?”祁二再次重複道。
祁五臉上嘲諷之色更甚,這種代替語言的表示,讓人更為難堪窩火。
終於,祁五帶著些喘息懶散道:“真是可惜,那把火沒有燒光這裏,二哥,記得下次要燒就少燒個徹底。”
祁二的臉白了白,努力平複著自己不上前揪起他質問的衝動。
樓小樓突然道:“你早就知道安易和莊主的事了對不對。”
祁五瞳孔一縮,神色冷了下來帶著深深的厭惡道:“莊主?哪個莊主?她怎麼配當莊主!她有什麼資格,她隻會讓人惡心!讓人反胃!”
“祁雲!”祁二怒吼道。
祁二絲毫不理會那怒吼接著道:“是,我早就知道,很早很早,早到我差點就記不住了。二哥,你真該去看看,去看看他們當時的樣子,看看那個不苟言笑、看看你敬如神明的母親,是如何媚態橫……”
“我讓你住嘴!”祁二忽的衝到祁五麵前,鼻子幾乎要和他碰在一起。
“怎麼,這就受不了了,咯咯咯……你知道這件事才多久,我可是足足忍了十幾年!”
“你……”
“他們的醜事我早就知道了!不過那時的我還太過弱小,也不夠聰明,雖然沒說出來,但都表現在臉上,這引起了那位忠厚的安總管的懷疑,他為此可沒少私下教導我……嗬嗬,你知道有段時間我不再說話,可我漸漸發現,不說話並不能解決問題,而且經常會讓自己陷入不利的境地,人隻有學聰明起來,才能永遠處在有利的位置。”
祁二目眼中露出震驚之色,仿佛已忘了怎麼說話,艱難的開口道:“你為什麼不說?”
“說?和誰說?我們的母親嗎?還是和把那女人的話當聖旨的你說!”祁五譏笑道。
祁二仿佛一下被抽空了全身所有的力氣,瞬間蒼老下去的臉上,充滿了痛苦和難以名狀的東西。
“收起你那副惡心的樣子!你們以為這樣就能攔的住我。”祁五掃了眼眾人輕蔑道。
“司徒鳳在哪?”樓小樓上前一步道。
“我說了,在地府,是你自己不肯下去找他。”祁五的氣息稍有不穩,他腳邊的血越積越多,可他絲毫不在意,像是那血不是從他身上流出的,
“你認為你能離開?”樓小樓問。
祁五神色清冷,並不回答。
“如果你在等那位‘裴羅峰’,就不必了。”樓小樓慢慢道。
祁五眉心微動。
“不過我想你們還是應該見見。”就在樓小樓說話的同時,一個人已被帶了過來。
那人駝背獨眼,竟赫然是那日在裴羅峰屋外看到的老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