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手間內同時湧進很多人,程星眠第一次沒有顧忌沈硯修的人設,把人趕了出去。
“沈先生?”
沈硯修一連串的反常舉動引起了雷音的疑惑,可他不敢違逆沈硯修,隻能跟著眾人離開。
終於隻剩程星眠一個人,他反手鎖上門,隨後蜷縮在角落裏。
他盯著嵌進指縫的鮮血,眉頭緊蹙。
這是他第一次深刻地意識到,這個世界跟他的來的那個世界不一樣。
他沒辦法重複沈硯修的人生軌跡。
高檔衛生間裏點著好聞的香薰,與他手上濃重的血腥味相融,讓他忍不住犯嘔。
嘩嘩嘩。
水龍頭被開到最大。
程星眠麻木地擦洗著手上的血漬,血紅的水順著下水道流走,如同這個世界裏某些人的人性。
9號馬是喪生在沈硯修手下的第六匹馬。
除了第一匹,他因為沒有經驗,讓雷音動手示範並詳細講解外,後麵都是他自己動的手。
通過記憶,程星眠知道,每當沈硯修殺完一匹馬,他就會變得很興奮。
不論是心理還是生理,都很亢奮。
因為身體的原因,沈硯修不能像正常少年一樣長大,他不能打籃球,不能遊泳,不能爬山,甚至是簡單的慢跑,他都做不到。
他看似擁有一切,卻無法擁有一個健康的身體。
久而久之,他變得陰暗,暴躁,嗜血,習慣掌控玩弄鮮活的生命。
親手殺死一隻比他高大的馬匹,會讓他得到隱秘的滿足。
這種快感,在他第一次動手時,延續時間最長。大約有一個星期的時間,他沉溺在殺戮帶來的快感中無法自拔。
後來,這種快感時間越來越短。
程星眠知道,殺一匹被注射了鎮定劑的馬,已經快要不能滿足沈硯修了。
也許,某天,他動手的對象會是一個活生生的人。
程星眠不敢再往後想,他的腦神經一抽一抽的疼,就像他前世從懸崖墜入湍急的水流中,疼得他辨不清方向。
為什麼會重生在這種人體內,他百思不得其解。
程星眠善良樂觀開朗,一生行善,就連死亡也是因為救人。
老天爺不給他安排一具健康的身體就算了,偏偏這破敗身體的主人還是個變態。
現在他身邊虎狼環伺,不僅有個識破他身份的展驍,還有跟沈硯修本質一樣嗜血殘暴的心腹雷音。
龐大的沈氏集團更是風譎雲詭,當麵一套背後一套的人比比皆是。
程星眠在這個世界步履維艱。
指縫已經清理幹淨,但白色襯衫上濺了兩滴血漬,任他怎麼搓洗都洗不幹淨。
程星眠後悔了,他不應該殺了9號。
即使不符合沈硯修的人設,他也應該遵循內心,而不是為了隱藏自己的身份,卑鄙地做一個劊子手。
水龍頭下的手在顫抖,程星眠攥緊拳頭,清澈的水流洗不淨內心的震蕩。
自責和愧疚讓程星眠在洗手間遲遲沒有出去。
“沈先生,沈先生。”外麵傳來雷音的聲音。
不到一秒鍾時間,反複啟動門把手的聲音響起。
門被反鎖,雷音進不來。
遲遲得不到回應,就在雷音準備破門而入時,哢噠一聲,門鎖打開,隨後沈硯修出現在眾人眼前。
看到沈硯修好端端的,雷音鬆了一口氣。
“沈先生,要回去嗎?”雷音問。
沈硯修搖頭,賽馬會比賽有好多場,沈硯修決定再看幾場。
這個決定正中雷音的下懷,他看好的幾匹馬還沒開始比賽,他可以趁此機會再賭幾把。
回到VIP包廂,有人送來嶄新的西服套裝。
換好衣服後,程星眠看到了站在不遠處的展驍。
他應該是陪9號走完最後一程後,才趕過來。
這種善後的事,費力不討好,一般沒有保鏢願意做。
隻有展驍,在沈硯修行凶後,會不顧老板的臉色,留下來陪伴注定走向死亡的冠軍馬。
程星眠的視線從他手上掃過,手已經清理幹淨了,絲毫看不出剛剛被滾燙鮮血包裹的模樣。
他撇開視線,切換到沈硯修模式。
心思難測的沈硯修不會讓人看出來他殺完馬之後的興奮,事後,他總會麵無表情地在馬場待幾個小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