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說正事了,安歧讓自己冷靜下來,說道:“臣是為南洋之事而來。臣接到消息,說金鍾國南洋聯絡多股海盜,抄掠襲擊西班牙人。”
萬曆提筆繼續紙張上書寫,一麵說道:“這事你早先已經稟報過了,現就不必說了。南洋和京師相隔萬裏,消息傳遞又不便利,朝廷不宜遙控,束縛他們的手腳。他金鍾國也是曉事的人,知道該怎麼做。”這不是場麵話,雖然認為金鍾國的做法有些操之過急,但萬曆還是通過內務府讓三大商會力與金鍾國合作。
“臣明白。臣已經讓陛下的意思通過線報傳給了金鍾國。”安歧說道,“但是今天早上,臣接到一封情報,事關重大,還請陛下定奪。”
萬曆運筆如風,“說下去。”
“說是閩江商會的掌櫃李謫塵與海盜郭力酒後鬥毆,不幸身故。”他的聲音很平靜。
“郭力現何處?”
“金鍾國上書說他當時就命人擒下了郭力,但沒想到郭力本夜打傷守衛,逃走了。金鍾國自請處罰!”安歧說道,當初他挑選金鍾國去南洋,除了看他豐富的海上經驗外,還看金鍾國地心狠手辣,看來穩重地麵孔後麵,是一棵冷酷的心。而金鍾國南洋地表現,也符合了他的判斷,甚至超出了他的想象。
“他還沒忘記自己是大明的軍人啊。”萬曆這才擱下毛筆,“看來這郭力打架工夫很厲害馬,三拳兩腿就把人打死了。傳令,讓刑部,錦衣衛和水師通緝郭力,若是拒捕,殺無赦。”刑部是常規的執法部門;水師海洋上也有執法的權力;錦衣衛本特權機關,常執行秘密任務,追捕犯人也是常有的事。
一旁的黃門早記下聖旨,先交給萬曆過目,押上印璽;交給內閣,內閣副署後,下達給部執行。部,還要由各科的給事審核一次,若有不妥,可以直接退還給萬曆。
安歧有些驚奇,這事情就這麼過去了?那一點喜悅還沒冒出來,就見到萬曆笑意盈盈的說道:“那郭力還是錦衣衛的人吧?”
安歧的冷汗一下子就下來了,說道:“臣督下不嚴,請陛治罪。”
“沒你的事情。”萬曆說道,“錦衣衛的人手本就很複雜,你一時照管不到也不奇怪。朕記得,還有蘇河和劉群兩人也金鍾國身邊吧,讓他們好好幹吧,南洋這麼大,金鍾國一個人也難以支撐。”
安歧無心去琢磨萬曆的言外之意,說道:“蘇河﹑劉群和郭力是一同從將武堂進入錦衣衛的,各有所長,因此臣才推薦給金鍾國。經過這一事,他們當有所長進。陛下的吩咐,臣當轉達給他二人。但是,李謫凡將軍那邊該如何處理,還請陛下吩咐。”死者是李謫凡的親兄弟,不得到李謫凡的諒解,這事絕對平息不了。即便李謫凡忍下這口氣,也難保將來不報複。所以安歧聰明的請示萬曆的示意。
他仿佛聽見萬曆微微的歎了一口氣。
“李謫凡那邊朕會給他說明的。”萬曆說道,“畢竟人死不能複生。”那李謫塵萬曆是見過的。年的時候,李謫凡引見的,兄弟倆有幾分相像,親親密密的,出入與共,萬曆還笑稱之為“連璧”。不想已經日沉西山,黃泉相隔了。因為知道李家兄弟情深,就不好開口,因為無論怎樣開解,似乎都無法減輕人的悲傷;泛泛的話沒有意義;稍微深一點的說法,又不免讓自己也哀傷起來。
安歧聽萬曆如此說,才放下心上的石頭。這事就這麼了結,是好的了。不然追究下去,誰都沒有好處。蘇河﹑劉群也該從吸取教訓,不然真是白費了自己的培養。
“安歧,你看南洋那邊是不是應該朝廷出麵了?一個金鍾國那裏折騰,朕擔心他的力量對付不了西班牙人。”收起短暫的哀傷,萬曆用平日和的聲音問道。
這一瞬間,安歧明白了,這事還沒有過去,也許永遠也不會過去。自己還是沒認清“天子”,也許是距離太近了,反而影響了自己的判斷!
就他思考該怎樣回答時,猛聽見外麵一陣雜亂的腳步聲,已經侍衛的嗬斥。
“什麼事?”萬曆問道。
一個急急忙忙的聲音稟道:“陛下,皇後娘娘難產。”
安歧很清楚的看見萬曆的手不受控製的抖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