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瓊看了半晌,對溫羅裙道:“你們慢慢聊。”扭頭回了馬車上。
誰知溫羅裙也跟了過來,湊到馬車的窗邊,對白瓊一笑:“殿下!”
這一笑讓麥初秋十分緊張,白瓊這麼好,溫羅裙不會是看上白瓊了吧?
白瓊有些詫異,但沒有表現出分毫:“溫姑娘,原是有話想對我說?”
“嗯。”溫羅裙點了點頭,撩動了一下披在肩上的頭發,“殿下,請允許我還這樣喊您,雖然您已經成了新皇,但您在我心裏一直都是那個太子殿下,那個下筆如有神的醉酒仙。”
白瓊一愣,他都忘了有多久沒有下筆寫過文章了,戰亂、瘟疫還有登基的事忙的他焦頭爛額,甚至沒有時間靜下來好好品一口桂花酒。
溫羅裙繼續說道:“感謝您殿下,我是琮嶺的子民,我感謝麥少主,帶領戰隊打敗西蠻,保衛了我的家園,但是,您,太子殿下,如果沒有您,少主他也許不會有信念活下去,也許在喉嚨被撕開的時候就已經死了,如果沒有您,他也許也不會想起他是琮嶺的頭,我們這些人也等不回我們的主了。感謝您這麼長時間,幫助我們重建家園,給了我們等待的勇氣。”
白瓊笑了笑。
那天,他來到琮嶺,琮嶺下了一場好大的雨。
血流成河,屍骸遍野,白瓊冷靜地翻找這些屍體,他要找到麥初秋,把他帶回去。
然後,白瓊就看到,活著的人們抱著死去的人的身體躺在雨水和血水混合而成的泥潭裏,閉著眼睛,翕動著鼻翼,任憑雨水衝刷著無法呼吸。溫羅裙正在其中,她的頭發都被凝固的血液固結在一起,白瓊把她拉起來,對著她大吼:“醒一醒!你們還沒有死!”
溫羅裙瘋癲地對著白瓊大吼:“都死了!我們的家守住了又有什麼用,全都死了!”
白瓊那時穿著一身雪白,沾染上血水和泥水,白瓊仿佛聽不見溫羅裙說話一般,一遍一遍地把她扶起來,溫羅裙就像沒有了骨頭一樣,一次一次地跌下去,她說:“殿下,我知道你來幹什麼,別找了,他也死了。”溫羅裙說著露出詭異的絕望的微笑。
多次午夜夢回的時候,白瓊都會重溫那天的場景,瓢潑暴雨一顆一顆地擊打在白瓊的背上,好像真的要把他整個人打垮。
“殿下?”溫羅裙試探地輕聲喚道。
白瓊回過神來。溫羅裙一笑,“那天你讓我活下去,你說總有一天,你會把麥初秋找回來,會把原來的琮嶺一並建出來,你讓我活著,活著看到那一天。”
“那時候我真的不想活了,不知道為什麼,那時候我賭氣地說,我不相信你能做到,因為少主他已經死了,我就是想活著,活著看你笑話。其實……其實那個時候,你也不確定自己真的可以找到麥初秋,對吧?”溫羅裙眼裏早已淚光閃爍。
白瓊看著她,靜了很久,笑道:“其實,你那時候也不是真的想看我笑話的對吧?”
溫羅裙再也繃不住了,哭了起來,“對不起殿下,那天我對你說了不敬的話。”
“沒關係。”白瓊注意到溫羅裙手上多了一枚戒指,女孩子的哭泣實在是讓人頭疼,“溫姑娘,你再哭,你家裏那位會不會以為我欺負你,來找我算賬啊?”
溫羅裙聽罷,不好意思地無聲笑了笑,用手背抹幹眼淚,“殿下,我知道你和少主要成親了,我家那位打不過你的那位。”
溫羅裙吸了吸鼻子,雙手合十,抱拳作揖:“白皇,請受民女一拜。”溫羅裙鄭重其事地將額頭在地上磕了三下,白瓊踏出馬車,將溫羅裙扶起來,用手拂去她額上的灰塵。二人告別。
“初秋哥哥,我走了。”
麥初秋點頭與溫羅裙作別後,看到在馬車前發呆的白瓊,“哥哥。”白瓊應聲抬起頭,露出一個美麗絕倫的攝人心魄的笑容。
“秋郎,我餓了,還不快帶我去麥府上吃飯。”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