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太子殿下,我能不能不另開一間廂房了?我可不可以和您住一間?”
白瓊眼看著麥初秋一邊問著,一邊把錢袋放在桌上,麵不改色地轉身躺在床上,很快,他感覺身後的人有了動作,那人小心翼翼地坐在床邊,半個身子壓在床邊,然後是整個身子,然後就貼上了白瓊的後背。
“……你幹嘛?”
“殿下,你身上香香的。”
“……”白瓊沒說話,他靜靜地看著窗外,正是寒冬,桂花都凋落了。
“殿下,我覺得你不開心。”麥初秋把額頭貼在白瓊的背上,他聽見白瓊的心跳以下一下十分有力,想要親吻……
麥初秋深吸一口氣,又聞到了攝人心魄的桂花香氣。
“為什麼覺得我不開心?
“我不知道…… 但是我很開心。”麥初秋回答道,可是……一想到江葡,好像也沒有很開心。
“江公主遇到麻煩了嗎?”
是的,我會留在這裏幫她。你要回宮嗎?”
麥初秋忍住心中絞痛,咬了咬嘴唇:“不回。我也要留在這。”陪你。
“嗯。睡了。”
白瓊的呼吸很快平穩又溫和。麥初秋越過白瓊的身體,看到皎皎月光穿過白瓊的發絲,把他麵前這個人都照的閃著潔白的銀光,這一幕突然有些熟悉,麥初秋做了一個夢,夢裏閃現出一幀幀連貫的畫麵,在一個清風朗朗的夜晚,黑色屋瓦之上,一個瀟灑少年踏月而來,身輕如燕,在屋頂翩翩,對月獨酌,他的身上也閃著如今夜一般的月光,麥初秋邀他同飲,他居然答應了,二人所飲,正是八月初開的桂花所釀的桂花酒……
白瓊醒來時天已大亮,他覺得身上壓著個毛茸茸的重物,定睛一看竟是麥初秋的腦袋,一伸手,卻受到了極大的阻力,原是麥初秋不知何時用他那根鞭子把白瓊的手和自己的手綁在了一起。
白瓊揉了揉腦門,隻覺得頭疼極了,小心翼翼地解開,卻還是驚醒了麥初秋,那人睜開一雙濕漉漉的眼睛,盯著白瓊問道:“殿下你要去哪裏?”
“去找治療瘟疫的辦法。”
“我和你一起。”
不知道為什麼,麥初秋走來這一路,看著遍地呻吟的病人,一種瀕死的悲痛不知從何而生,那種痛苦不止來自見不到白瓊的不安全感,還有一種穿喉的身體之痛,隱隱恨意從綿綿陰雨變成瓢潑傾盆,麥初秋痛恨讓他看到這一切的那個人,痛恨造成這種局麵的罪魁禍首。
麥初秋甚至不清楚這種恨意來自哪裏,隻要他想起一點關於他遙遠的故土,就會看到那烽火連綿的高原灰鳥盤旋的可怖畫麵。
麥初秋問店家買了罐桂花酒——花了大價錢——現在已經不是桂花開的季節了,但大多數店家都會在酒窖裏存放一些,以防遇到難纏的客人。
他捧著這罐酒,一出客棧就看見白瓊正蹲在地上,為一位老人纏綁背後的繃帶,那老人後背的肉已經腐爛了大半,痛苦的眼睛裏寫滿了救我二字,病房裏已經放不下這麼多病人了,大街上躺滿了求救無門的絕望病人,卻沒有人來給他們開一道生門。
“殿下!休息一下,喝點酒吧。”
白瓊接過酒,嗅到那熟悉的味道,鼻尖一酸,閉上眼睛咕咚咕咚飲下幾大口。突然一陣冷風打得麥初秋一個寒顫。麥初秋斜眼睥睨一視,隻見一隻飛鏢正衝著白瓊而來,麥初秋拔鞭甩過去,一鞭截去了那飛鏢的去路,乒——得一聲飛鏢紮進木柱子裏,可鞭尾蹭到酒罐,雖白瓊未傷分毫,剩下的酒卻是全撒在那個老漢身上,那老頭發出痛苦的喊叫——白瓊和麥初秋二人卻都無暇顧及——擲出飛鏢之人正來意不善地靠近——鄂多克!
“殿下別怕!”麥初秋一個箭步擋在白瓊身前,手中鞭子散著藍光,成卷曲狀懸在空中,像一隻伺機而動的毒蛇。
白瓊見狀,輕挑一下眉,好似沒把鄂多克放在眼裏,拍了拍麥初秋的肩膀:“交給你了。”便轉身去安撫剛剛被桂花酒澆了的老漢。
鄂多克見狀怒火朝天,即刻生出想要殺人的心來。擎起手裏的短刃就向白瓊刺去,可是在麥初秋的阻擋下,連白瓊身邊的五尺之內都接近不了。鄂多克越是憤怒,破綻越多,手腳並用的四肢竟全都被麥初秋的一根鞭子困住,成了一隻想破衝不破的將死蠶繭。
相比之下,白瓊這邊就太過於輕鬆愉悅了。
“老漢,剛剛不好意思…… ”白瓊脫下自己的外套,給那老人擦拭著背部,猛然間他有一個驚訝的發現:那些腐爛的肉在他的擦拭下紛紛脫落,露出的不是白骨,而是粉嫩的新肉。
“老漢你?你現在什麼感覺?”白瓊轉換了角度看著那老人的臉,那老人並沒有因為腐肉的脫落而露出痛苦的表情。
“殿下,怎麼回事?好像沒有那麼疼了。”
白瓊腦袋裏有一道白光乍現,桂花酒可以治愈腐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