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朝慶啟年,孟冬之時。
坐落於南朝邊境劍州邊部的小城下了一場清雪。
城名隸城,小而有名。
唐府位於城中央,高大雄偉,古色古香與城主府相對,沒人知道唐府來曆,好似建城之初它便存在。
唐府內主道古亭中,有少年,身穿華貴服飾,腰掛古龍玉佩,瞪著一雙濃眉大眼,眼睛眨也不眨得看著雪花,小手伸出亭外,感受著雪花落在手上的清涼,幾分過後便覺得枯燥乏味,小嘴微微一撇,嘟嘟囔囔的說道:“小白,忒無聊了,我是真無聊啊”
“怎麼會呀,少爺,這雪好白,就跟我名字一樣嘛,我覺得挺有意思的”身穿仆從裝,幹幹淨淨的小孩,用他那雙兩汪清水似的鳳眼看向他的小少爺,臉上笑的像朵花,努努嘴說道。
“小白,你知道什麼,我爹說了,冬宜密雪,有碎玉聲呢。”少年拍了拍紅紅的小手,小手合起,對著小手呼呼的吹了幾口暖氣,抬頭譏諷了一下小仆從,突然臉色一喜,猥瑣的左邊一看,右邊一望,看到確實沒人在,小聲的捂著嘴說道:“走,小白,咱們去我爹書房,去看他的劍去”。
“少爺,我不去,上次跟你去,老爺讓我們從巳時跪倒未時,你是摸夠了劍,我可是就看了一下,我才不去”,小仆從噘著嘴,雙手叉腰氣衝衝的說道。
少年眼睛滴溜溜的一轉,跑到小仆從身邊,勾肩搭背,一個手捏著小仆從的耳朵,隨後放下拍著胸脯,賊眉鼠眼的說道:“小白,這次我讓你摸個夠,少爺我給你望風,咱兩誰跟誰嘛,我爹說了,兄弟要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嘛。我爹現在去吳叔那了,申時才回來。”
“少爺,你打住打住,我跟你去,咱可說好了,我摸夠了你再摸”小仆從使勁吸了吸鼻子,用手拍了拍膝蓋,嘟囔著嘴說道:“走吧走吧,現在我膝蓋還疼呢。”
隻見入門便是曲折遊廊,階下石子漫成甬路。院外粉牆環護,綠柳周垂,三間垂花門樓,四麵抄手遊廊。院中甬路相銜,山石點綴,五間抱廈上懸“華書閣”匾額。
兩人偷偷摸摸進入華書閣,閣中心蘭錡放置著一把古劍,劍長二尺一寸,劍身玄鐵而鑄及薄,透著淡淡的寒光,劍柄為一條金色龍雕之案,顯得無比威嚴,劍名“末央”。
少年偷偷一撇小仆從,發現小仆從還在發呆,直接小跑過去握住古劍劍柄,小仆從頓時回味過來,呀的一聲,跑到少年身邊,兩人握著古劍,好似握了整個世界。
“你們兩個,給我跪在角落,”一聲渾厚聲音,兩人嚇得直接坐在地上,古劍猙獰作響,像是要衝出房間。屋外有人緩緩而行,輕輕推開門,隻見那人俊美絕倫,臉如雕刻般五官分明,有棱有角的臉俊美異常。外表看起來好象放蕩不拘,但眼裏不經意流露出的精光讓人不敢小看。
“爹,是小白要摸劍,我可一下都不想摸,爹呀,能不能讓我不跪”少年委屈巴巴得撅著小嘴,“少爺,你,你不是說好的有難同當,每次都騙我”小仆從瞪大眼睛,哇哇一聲就哭了出來,那叫一個可憐。
“鬱風,別欺負孩子了,都還是童齔,你怎能如此嚴厲”屋門外有一女子緩緩踏步而來,那女子身著白衣,細潤如脂,粉光若膩,不施粉黛而顏色如朝霞映雪,輕聲笑罵道。
唐家家主唐鬱風那俊美的臉像是經曆了一場天人之戰,無奈還是在夫人麵前拜了下風,一臉無奈說道:“你兩出去玩去吧。”
兩小人精風一般竄了出去,唐鬱風轉身拉住夫人葉子的手,兩人緩而並肩,走出門外,唐鬱風望著門外清雪,久思不語,隔了半晌,嘴角輕揚,低聲說道:“時間快到了,十載等待,終於要來了。”隨即看向遠方,望著兩個孩子愈行愈遠的身影。
“大世將起,誰能掌座,且看今後一甲子”
“我累了,我不想爭了。”
“以前覺得江湖是魚塘,便要一人一劍翻海浪,現在想想我的江湖本來就很小”唐鬱風輕聲笑道,鬆開葉子的手,葉子掩嘴輕笑,隨後翻了一個白眼,挪步回屋。
“甲,宣告下去,聚天閣隱退江湖。”
“是,閣主。”空中閃過一道身影,又寂靜無聲。
“還用爭什麼,你就是我的江湖,我可以沒有江湖,但不能沒你啊”
“江邊有布衣,布衣卿白衣。葉子,你給我的江湖可比打打殺殺的江湖更難掌握。”
“問世間情為何物,還真是一物降一物。”唐鬱風摸摸頭,一陣頭痛,四周張望,低聲喃喃道:“我這可不是怕老婆,是真不怕。”隨即整個人愣了一愣,身體一動不動,看向天上,像是對整個人間怒吼道:“怕老婆怎麼了,我就是怕,誰奈我何”
躲屋門後偷看的葉子嘴角上揚,眼神充滿了溫柔,終於慢慢走向了屋內。
“幸好幸好,不可得嚇死我”唐鬱風拍拍胸膛,小心翼翼的看向屋子,發現夫人已經進屋,才放下一顆心,整個人眼睛明亮清澈,嘴邊帶著淡笑。
慶啟年孟東,劍聖唐鬱風攜夫人葉子隱退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