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常道麵慈心善,玨一向不以為然。
這一層皮下是怎樣的心沒有人知道,就連自己也不能完全的理解,畢竟皮和心海隔著血肉。所有人總會做出一些自己不能控製的事情,一些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的事情來。正如自己眼前這位雖然滿臉皺紋卻笑的舒雅的老人,白發下那雙眼睛微微的彎著弧度,抬眼看去有點像青學裏那個笑眯眯的少年的N次方版。
“忍啊,怎麼需要藤木管家親自去請你才上來看爺爺啊。”幸村老爺隨意的坐在書房內溫和的問著靠著門站立的青年,眼光掃了掃他身邊的少女,眼底閃過一絲精光。
“來者是客嘛,怎麼好意思到府上私人的地方呢。”忍痞痞的說。
“哦。”幸村爺爺狀似無意的說:“這怎麼成府上了?嗬嗬,這麼多年在國外學習,難道連日語都不會說了。”
“怎麼會,”忍笑了笑,說道:“您老可別這麼說,我在英國可是當了日文老師呢,如果讓我那些學生知道我被您老說成是不學無術,那還得了?嗬嗬,我還要回去保住飯碗啊。”
聽著兩人的對話,微笑的玨在心裏非常之不雅的翻了翻白眼,貌似這家夥總能扯出一些不找邊際的話來,就像之前跟她說的在英國學中文一樣,這會兒又來個在英國當日文老師。估計忍是很少說謊的人,所以不知道謊言的至高境界!
那就是必須要讓自己相信自己所說的話!
或許大部分的說謊者都不希望自己不斷的用謊言來填補自己,可是當第一個謊言說出口時,他們就必須用無數個謊言去裝飾它,完善它。而隨著時間的慢慢推移,高明的說謊者用精巧的語言細致的縫合著每一件事,漸漸的他自己也忘記了是那不過是個謊言,深切的相信自己所說的一切。
“十年不回來,回來就想回去啊。嗬嗬。”幸村老爺一臉慈祥的說:“這麼些年都不想回來啊。”眉間的笑紋開的像朵花似的。
“哪兒啊,我這不是習慣了嘛。”忍掛著肆虐的笑,開懷的說:“再說了,我倒是想回日本,可是有人不讓我回來啊。”
當年那個會溫和的撫摸自己頭發,輕聲表揚自己的爺爺在那一夜也如母親一般永遠的逝去了。記憶裏白色櫻花下杵著拐杖微笑的老人早已經被冷冰冰的話語凍結在了他的心底。現在的他看到那張慈祥的臉隻能想到兩個字——惡心!
十年前的那天,在這裏,幸村家的祖宅。在母親閉上雙眼撒手人寰後,在弟弟害怕不安的眼神下,這位和藹可親的‘爺爺’用他從未聽過的厲聲喝斥自己。沒有絲毫的溫和,沒有絲毫情麵,更沒有絲毫的理智的將自己生生趕出家門。這個被人稱為傳媒之主的老人早已失去了曾經的明智,有的隻是抓在手裏腐朽了的權利罷了。
知道這個老頭在和自己打擦邊球,忍的麵上掛著不變的笑容,心裏泛起冷笑。這麼多年一點也沒有變,依舊是那副虛偽的讓人作嘔的麵孔。
“難道我這個老頭子太孤陋寡聞了?”幸村老爺有些茫然的看著身邊的管家藤木說:“難道現在日本的機場是私人的?”
“不是的,老爺。”藤木低著頭,定定的說。
“是嗎?”幸村老爺皺起眉頭對忍說:“那誰不讓你回日本了?你可不要跟爺爺開這樣的玩笑,爺爺會當真的。”說完露出縱容的微笑,仿佛是在教育不懂事的孩子一般。
忍一聽,臉上的笑容一愣,雙眼在燈光下銀光一閃,正要張口說話,卻感到有人在拉自己的手。一瞬間的衝動如同被潑了涼水的皮膚一般緊縮,隻有背上略微的冰涼嘲笑著自己的不理智。
十年了,自己根本不在意了不是嗎?到這裏來不過是為了弟弟而已,其他人與他無關才對啊!?怎麼會被老頭子的一句話所激呢?難道自己還在意?不!不是的!絕對不是!
“難道這個小姑娘才是你不回來的理由?”幸村老爺見玨無聲的拉著忍的手,用一種類似玩笑卻犀利的語氣說:“是她讓你不回來的?”
“嗬嗬。”忍大笑著說:“錯了哦,她是我回來的理由。”低沉的聲音,認真的語氣無一不讓人相信他所說的都是事實。
“哦,是嗎?”幸村老爺笑著盯著玨的臉說:“長得不錯,有福氣,這位小姐應該是學生吧。”
“真田玨,很榮幸見到您,請您多指教。”玨收回左手,雙手放在腿前恭敬的對著老人行了一個九十度的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