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鬼低頭凝視著手中的劍,腦海之中一遍又一遍的默念著昨晚曆晉南對自己的叮囑:忘記形式、忘記劍招、忘記手中的劍。
取其神,忘其形,不僅僅是劍術這一種武功,或許天下武功都應該如此。擁有無塵經這樣的上乘內功心法,又有絕塵拳術的配合,就算不懂劍,隻要劍在手中山鬼一定也是一流的劍術高手。
山鬼猛然抬頭,眼裏放著凜凜的寒光,這種目光像極了山穀裏的獵狼。
就在眨眼之間,山鬼已經用他最舒服的方式刺出了他在眾目睽睽之下第一劍。
快到金虹一瞬,美到呼吸停滯。
此刻,劍、白衣、少年宛如一體,他不是劍客卻又勝似劍客,因為他仍有劍下留情,殺人的劍本絕不會如此美麗。
“為什麼?為什麼你還是不肯出全力?非要我逼你嗎?”曆晉南望著迎麵而來劍搖了搖頭說道。
說罷,曆晉南單腳點地高高躍起。
這一劍應該是曆晉南在英雄台上舞出的最普通的一劍,沒有繚亂的劍花,沒有逼人的劍氣,沒有殺人的劍式,但就是快、快到讓人瞠目結舌。
山鬼的劍已經快到了極致但還是撲了空,山鬼站定身子四下找尋卻不見曆晉南人影,隻覺頭頂一股勁風襲來,抬眼一望才發現曆晉南的劍已經直逼他頭頂要害轉瞬將至。
“他!他的劍!”此時在二樓旁觀的魔劍尊者竟然也發著驚訝之聲。
“你怎麼了?”盛世煙望著魔劍尊者好奇的問道。
“他的劍好快,這是為什麼?他是如何做到的?”魔劍尊者不可思議的言語道。
“因為他即將要離開這個破地方了,劍來自江湖也應該回到江湖,花淵不是劍客的江湖,這世間最快的劍法莫過於自由。”盛世煙笑了笑說道。
“自由?”魔劍尊者默念著這兩個字。
“沒錯,自由。”盛世煙肯定的回答道。
說罷,兩人便不再言語繼續觀望下麵的戰局。
就在所有都以為山鬼死定了之際,曆晉南手中的劍突然慢了下來,這是決勝的一劍,但同時也是決負的一劍。山鬼慌亂之中全力舉劍格擋,慌亂之中劍法已然淩亂。
疾風驟雨的劍法像塵煙一般動蕩開去,全場所有人都隻能聞見劍嘯卻看不見英雄台上勝負如何。
漸漸地,劍法散去,劍聲停駐。
再望向英雄台時,勝負已分,勝的是本該敗的山鬼,敗的是本該勝的曆晉南,這一幕和當初那一幕是那麼的相似,但英雄台隻問結果不問緣由,今日勝敗已分便屬圓滿。
台下的歡呼雀躍之聲都是送給山鬼的,然而此刻上位七州花淵劍王的山鬼卻並無喜悅之情,倒是他那怒目圓睜的眼神中充滿了五味雜陳的情緒,他凝望著自己手中握著的那把深深紮入了曆晉南胸膛的劍,還有地上那灘越聚越多的鮮血。
“為什麼是這樣的結果?”山鬼搖了搖頭問道。
“沒事,我死不了。”曆晉南微笑著說道。
“但這些血卻是因我而流的。”山鬼有些哽咽的說道。
“這算是我欠婁夏的。”曆晉南笑了笑說道。
“對不起。”山鬼說道。
“對了,你叫什麼名字?”曆晉南突然問道。
“我叫山鬼。”山鬼回答道。
“山鬼,山鬼,山鬼,你和他很像。”曆晉南說道。
“他是誰?”山鬼問道。
“他叫李鬼,他是我的結義兄弟。”曆晉南微笑著說道。
當曆晉南說出這番話時,山鬼忍了很久的眼淚終於肆無忌憚的落下。
“你的這位結義兄弟現在何處?”山鬼抽泣著問道。
“他已經死了,是我親手殺了他。”曆晉南說道。
“如果他還活著,你還認他嗎?”山鬼泣不成聲的問道。
“是你,你會原諒一個背信毀諾的人嗎?”曆晉南問道。
“也許會。”山鬼回答道。
也許會,這三個字並不是一個肯定的回答,但至少這一刻這三個字可以讓曆晉南帶著微笑離開這個傷心之地。
“拔劍吧。”曆晉南說道。
“不,那樣你會死的。”山鬼搖了搖頭說道。
“婁夏,李鬼,他們二人都經曆了生死,我也該去嚐嚐生死是什麼味道?”曆晉南笑了笑說道。
說罷,曆晉南一掌擊出正中山鬼前胸。
毫無準備的山鬼踉踉蹌蹌的朝身後退去,當劍離開身體那一刹那,鮮血就像三月那滿山紅花一樣綻放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