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啊,我哪有那能耐,不就是和豬一起去喝了點酒不是。”心虛之下,溜之大吉。
“豬,怎麼才來,課都上完了,你來跟老師請安啊?”我笑著說。
他以極其優雅的步伐走過來,站在我麵前,臉黑的跟個碳一樣。“我gan你ma,老子再認你這個朋友我就是豬!”說著掄起手就在我臉上揮舞了兩下。回頭消失在那些驚愕的眼神裏。
我就這樣一動不動地立在原地,任憑無數雙眼睛將我強暴。其實,我一直知道,豬,就算你不認我這個朋友,我還是叫你豬,因為,我還能叫你什麼呢?
相遇在城市的某個角落
不是相戀
不是曖昧
那我們算不算
在一起
——豬
幫閔敏寫完了《關於農村包圍城市的意義》,我趴在桌子上睡著了,隔壁寢室的小馬跑過來叫我。“你快去,豬TMD快掛了,在緣分酒吧,快!”。
見到豬時,他躺在一個小土堆上,黃色的灰攪和著他嘔吐出來的白色泡沫在他身上留下大塊大塊的斑點,呆呆蹲在旁邊讓眼淚劈啪劈啪地流,一滴一滴落在泥土上,濺起點點灰塵來。
我去拉了拉豬,轉過頭來,看著呆呆。我說,你愛我?還是他?
“我愛你,可我現在更愛他。”呆呆的視線還停留在豬身上。
我去酒吧提了一桶水出來,往豬頭上倒,一把扯起他,“她愛你!”。
10.
三月來的如此之快,讓我一點沒有二十二歲的感覺,這幾天老是失眠的厲害,晚上和閔敏打完電話都是十二點以後了,可是就是躺在床上死活睡不著。我無聊,拿起電話就是一通亂撥,“喂,朋友,我想請教你一個問題。”“你是?這麼晚了,是不是有病?失眠自慰去。”我在心裏暗暗吵了一下他媽媽,放下電話。我想起了陳俊,小憨一定沒睡,打過去正好,於是我們就拖拉機為什麼可以倒開這個問題興奮了一晚上。
第二天就暈忽忽的過去了,晚上和閔敏的電話裏,她提出讓我去成都一起過二十二歲這個生日,我笑,我甚至都沒經過大腦思考就答應了。
接下來的一個星期裏,我都滿臉微笑地去做每一件事,因為我的的確確開心,因為我的的確確認為,閔敏會在我二十二歲生日那天,說一聲:我愛你。
我是一個懶散慣了的人,我並不知道中文係究竟能教會我什麼,它唯一讓我認識到,課是不用經常去的,隻要你會說會寫,你就是一個高材生,這一點,我厚顏無恥的認同了自己。也就是在三月的後十幾天裏,我踏上了開往成都的火車。
火車,我總是把它和閔敏聯係在一起,因為我總是要經過它才看的到我日思夜想的人,而窗外的樹木向與我相反的方向飛退,我感覺她離我越來越近。27個小時,站著,我並不覺得這意味著什麼,盡管我的腳會腫的老高老高,可是閔敏不知道,我也因此而始終如一的開心著。
我第三次站在了成都火車站的門口,坐上了69路公共汽車,坐上了開往思念盡頭的車。這很容易讓我想起《開往春天的地鐵》來,春天,的確是春天,希望的季節。
閔敏還是一樣的可愛,笑起來就會露出小小的虎牙來。我親了親她,一股熟悉的味道,她的味道。
“我今天晚上還要上晚自習,要不你去王譯那裏去住吧。”閔敏邊吃東西邊說。我說,要的,你上嘛,明天晚上我來接你,吃完飯你就去嘛,快上課了。
“恩,曉得了,去王譯那裏就睡一下,你黑眼圈好重。”閔敏看著我,我也看著她。
王譯是我的好朋友,也是鐵哥們,他的成績比我好很多,所以他就很不情願的上了川大,學軟件。那時我跟他一起打傳奇的時候,我就老欺負他,他就跟我急,以後改打CS了,他就欺負我,贏了還跟個小傻冒一樣又唱又跳,見了老子就煩,我就賴在他家吃,賴在他家睡。後來分開了,也遠了,見一次麵也隻有我來成都看閔敏才有了機會。
推開他宿舍的門,見他在做題,我就罵“狗日的,硬是要讓中國崛起索,偶像,不要動,我跟你拉下蜘蛛網哈。人家說有望夫石,搞半天你是望書石索?”他見了我,也不動,就曉得喊老子“災巴”。我就一直沒搞懂,“災巴”到底是個啥子東東安?
晚上我住在他租的房子裏,吹了一整晚牛。我問他有女朋友了沒的,屁屁就開始笑。回答的到是幹脆,沒的。其實我曉得,他是一個標準的新時代男性,事業第一,就算有喜歡的人,也不會花太多的時間去死追。我經常就說,你還是要在大學留點美好的回憶哦,人家都說,沒有戀愛的大學生活是不完整的。他不理老子,我在心裏又扁了他好幾次。
“跟你說真的,我是看著你和閔敏一起走過來的,有句話不知道該不該說?”他突然很正經地問我。
“你說撒,在我麵前你還害羞索?”我隨口說。
“算了,以後有機會再說嘛。”他頓了頓,就沒有說話了。你幺兒,你耍我索,我又開始對他發作。他馬上把話題扯到一個嚴峻的問題上。
“走,打CS去,我侮辱一下你。”他突然很興奮對鬥我喊。
“哎呀,走,俺怕你?”於是我們蹦蹦跳跳地蹦出了房間,蹦進了槍林彈雨裏。
11.
接下來的兩個星期裏,我簡直都把自己當作一個成都人來看待了,我從春熙路竄到科華北路,把西財門口的飯館給吃了一個底朝天,什麼光華牛肉館,大盤雞什麼的,都是高高興興地進去,唉聲歎氣地出來,閔敏總是怪我,說我一來她就要長胖。我說,那哪能啊,你的大腿還沒有我腰幹粗,關啥子事嘛。她臉一黑,我頓時覺悟,低著頭,假裝在地上找錢。
閔敏也是個特努力的人,就連什麼毛概,馬哲都每堂必到,那天晚上時間晚了沒能回去上晚自習,硬是罵了我一天。可是她的數學就很老火,以前在湖南,天天打電話給我訴苦,我就答應她幫她完成關於像毛概這樣科目的作業,論文我就寫好了寄給她。來成都我也沒閑著,有空她就拉我去她們學校,坐在小教室裏幫她抄筆記,下了課就小跑著來看我,坐在我旁邊,拿起小熊杯子喂我水喝。我咋就越想越像她家的寵物了呢,還是一隻會寫字的寵物,不過,這個時候,我心裏跟喝什麼似的,那叫一個甜。
到了晚上,我又回到王譯那裏,睡在床上想著白天喝的糖開水,也會收到閔敏發來的短信,我記得,是:“親愛的,我又開始想你了。。。。”
三月二十七日,我和她在外麵流竄了一天,晚上,我們坐在床上,看著電視,把從元祖買來的蛋糕打開。她不準我吃,說是要許願,我說不用了吧,她就是死活不肯。我隻有乖乖地閉上眼睛,大聲說:“我的願望是天天能有蛋糕吃,天天都有電視看”。她白了我一大眼。其實我心裏的願望早就悄悄地許好了,天天都有蛋糕吃,天天都有電視看,不就說的就是現在嗎?而現在我隻和閔敏在一起,我隻想一直和她在一起。
我們都躺在床上,靜靜地凝視黑暗。
“你回去後,也該好好學習了,平時就少打電話給我了,影響學習。”她聲音很弱,但是我聽得很清楚。我心裏突然有一種隱隱的悲傷,我看不清她的臉。
“恩,要的,聽你的,你說從過就從過。”
“你就是老這樣,你曉不曉得我很討厭你這樣。”
“我遷就你不好嗎?那我就不遷就你了嘛。”
“曹南,也許我們真的不適合,你覺得呢?”
“那你覺得是我不適合你呢,還是你不適合我安?”
她沒有再說話了,隻是依偎在我旁邊,靠在我的肩膀上。
這天晚上,也就是我二十二歲的這天晚上,我們就這樣靜靜地看著黑暗裏的對方,沉默著,她的手機閃爍,鈴聲悅耳。
黑夜
有時讓我看清了影子
但我看不清自己
他們說
螢火蟲發出的微微光芒
隻是為了照亮愛人前麵的路
那麼
請你借我一雙眼睛
好讓我可以再看一眼
前方的路
12.
兩個星期後的學校還是那個樣子,這樣的想法我自己的覺得是很奇怪的,我時常會想象著它會變大,變得和我心目中的一樣,可是那隻是夢裏才能看見的東西。
我說過,中文係很閑,我消失了十幾天,既然沒有幾個人知道,我實在是感歎自己的知名度低的可以。今天是三十號,豬又跟我屁話了半天,我說老子困死了,放過我好不好,才坐了二十幾個小時火車,我要睡覺。豬隻有怏怏的離開。我知道他要跟我說他的羅曼史,嗬嗬,看他那樣,就像是一個中了百萬鈔票的暴發戶,全身一股子使不完的勁。
我終於在第二天的中午蘇醒了過來,去食堂吃了一餐勝似豬食的飯,罵了一下食堂的炒菜師傅,就和豬拿著書去教室裏趕作業去了。豬在路上問我,“你師姐混的蠻好啊,經常小車接小車送的”。我說,你小子怕是看多了呆呆,看什麼都花眼了吧,她小車接?那我明天人家還開坦克來接我呢。豬還想爭辯,我就給了他兩耳瓜子,他就跟我上演了一台武大郎醉打西門慶,聲明一下,他是武大郎。
晚上我又和閔敏開始了電話事業,我想這幾個月電信局怕是發了,有我們這樣的貢獻者,是不是該給我們發個榮譽證書什麼的啊。從十一點開始,她就跟我胡攪蠻纏起來,經常是欲言又止。我說,你有什麼就說嘛。她頓了頓說,“我們分開一段時間吧”。
“你想清楚了?”我說。
“曹南,我覺得這樣對我們都會很好的。”
“哦,願聽其祥。”
……
沉默了很長一段時間,還是我先發話了。“如果你覺得我以前對你還算好的話,那我希望你不要騙我。”
“我……其實同時喜歡兩個人。”她沒有了力氣。
這個時候,我不知道為什麼,既然不覺得在傷心,隻是想聽她說的故事。
“我的心真的很亂,真的好辛苦,你知道,你給我的愛是我一輩子都無法給你的,我很有壓力。”
我嚐試著笑了笑,我還是聽她在講。
她講完了她的故事,很完美的一個故事,我甚至覺得很動聽,閔敏的確是長進了,會講故事了。
我突然隨口問她:“你愛沒愛過我?”
她回答我:“愛過。”
我不知道是什麼東西讓我眼裏的液體這樣突然地流淌了下來,她也就跟著我哭,我聽見了她的哭聲心裏更是難過了百倍。從認識她到現在,我就見她哭過一次,那是我要從四川回昆明參加高考了,她以為再也見不到我了,就站在她家樓下一個人抹眼淚,我衝過去就抱著她,一抱就再也分不開了。這個時候,在我腦海裏浮現出了很多畫麵,我抱著魚缸站在她奶奶家的樓下看著她窗戶的樣子,以及兩條我送她的豆豆魚。
我問她:“豆豆魚死了,你把它埋在河邊了嗎?”
我知道她沒有,真的沒有。
我們兩個就這樣抱著電話哭的跟個小孩似的,鼻涕眼淚一把一把的,恍惚間,我真的看到了許多以前的事。
我在追她的時候就跟個小壞蛋一樣,整晚在她家樓下裝電線杆,還煙霧繚繞的,見了她就像一隻失去方向的小綿羊,臉紅一陣白一陣的;重慶的一個隧道裏麵,她靠著我,我看見她長長的睫毛,聞著熟悉的味道,吻了她,在黑黑的高快列車上,我卻依然記得她那時明亮的眼睛在看著我,透著溫柔。
當她真的再想喊我一聲“親愛的”的時候,卡打完了,電話斷了。我拿起了手機,卻不再有勇氣按下她的號碼。手機上顯示著:2004年4月1日,00:32。愚人節,一個完美的玩笑,而閔敏始終都是贏家。
“我不忍心看你在繁華盡逝後
凋謝、枯萎。
卻讓我痛苦地把你埋葬。
所以我想狠心將你摘下,
於是將你短暫的歲月,
連同刹那的芳華,
據為己有。
於是將你明媚的笑容,
連同孤單的愛情,
深深封藏。
這或許,
是我發自靈魂深處的渴望,
或許
也是我一個永恒的
自私的
幻想。”
我流下
最後的兩顆冰冷的淚水
一顆化為頑石
一顆化成悲傷
……
13.
那以後的好幾天裏,我很想求她回到我的身邊,我甚至很不像男人一樣哭著度過了整整一個星期。我怕別人看見我哭,就躲在八樓的天台上或者是在網吧裏最黑暗的角落裏慢慢抹這鹹鹹的液體。隨便聽到一首歌就能讓這眼淚敞開地流,我像是對愛情這東西上了癮一樣,隻有不停地吸才能呼吸,才能生活。但是我終究還是沒有能擺脫安定對我的誘惑,我需要它,讓我不醒人世。
我決定了五一的昆明之行,僅僅是想逃避點什麼,可是我知道我是錯了,因為地方可以從你視線裏永遠消失,但是回憶不能,當然回憶裏的人更是不能。
我一下火車,老媽就擁抱了我一下,我並沒有掙紮的意思,我真的很想在她的懷裏多呆一會兒,那怕就是一會兒也好。我知道媽明白我的事,所以她史無前例地放我在外麵當了七天的野馬。安慰的話,已經可以裝整整一車皮了,僅僅有一句話讓我想了很久,又試圖做了很久,林莎莎說:忘記一段感情的最好方式,就是開始另一段感情。但我知道,自己做不到,至少現在是。
陳俊最近是很忙的,我找他了好幾次都沒見到他人影,我知道他又是在躲那些外麵的女人,那些人感興趣的,就是他那張臉,以及他總是憂傷的表情。
每一次看到陳俊和那些女的在一起,總有一種說不清的感覺,我老是看見他在酒吧裏喝酒,旁邊坐一嫵媚的女孩,形如陌生人。我在駝峰又看見了這一幕,我說,別喝了,出去走走,我有事跟你說。他拽著一瓶酒就跟著我晃出來,旁邊那女的也跟著出來了,走在後麵。
“你跟著我們幹嘛,給老子滾。”我從沒見過他這麼凶地對一個女人。
“傻逼,你給我記住,別把自己當個寶,你有種叫那小□子回來啊。”那女的趾高氣昂地拍拍屁股走人。
陳俊沒有再說話,隻是把酒當雪碧喝,一個人走在前麵,像隻迷失方向的小綿羊。我看著他的背影,突然想起他經常跟我說的那句話來:帥到深處人孤獨。每次聽到我都嘿嘿地笑,罵他小不要臉的,可是在這個時候,路邊昏暗的燈光下麵,我看見一雙沒有光芒的眼睛。
“還在想著她?”我問。
“沒有,誰會想她,女人多的是,我缺她一個啊。”
“可是你卻隻愛她一個。”
這句話仿佛把他傷得很重,我感覺他不再有力氣。
我不想就這樣放過他,“你TMD這又是何苦呢,男人的麵子就這麼重要嗎?你覺得有很多你根本就不愛的女人在身邊,那就是麵子了?然後在對著你愛的說:我不愛你?見到她的男朋友換了又換,而你隻不過在這裏喝了又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