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個機會，活下來就能在社會體製中站穩腳。當初進入軍校不就是盼著這麼一天嘛。。。”，娓娓道來，平靜的聲音如此對他說道。
分不清想象的，亦或是現實的聲音，混合著四周圍引擎的轟鳴，他心亂如麻。
“都給我閉嘴！”，憤怒的大吼淹沒在無盡的轟鳴裏。耳語、大喊、娓娓道來依舊如故。
。。。。。。
“戰爭真的能給我們帶來社會地位？”
通訊回路中，幹擾音沙沙的響。廖凡的聲音像是來自於遠方。
人熊正為狹窄的座艙而煩惱，手腳沒處擱，人要蜷縮起來，一連幾個小時，實在是憋悶的可以。
“早知道要窩在悶罐子裏，當初就不該來。”
“你就一點都不害怕？憑你再壯，也是一瞬間的事情。”
“再不開打，老子就要悶死了，你說哪個缺德玩意兒設計這麼個位置，明擺著要把人憋屈死。”
“我在問你話呢！”
“老子正煩著呢！”
回路安靜下來，沙沙的聲響略顯焦躁。
擺弄著艙內調節裝置，盡量給龐大的身體以舒展的空間。就像前麵幾個小時的努力一樣，調整的結果還是不如意。
人熊克製住打碎艙蓋的衝動，啟動機載純氧供應，情緒稍稍穩定下來。
“你這是怎麼了！別在那裏矯情啦！我們是孤兒，沒根沒底的，要想活的舒服就得拚命。。。”
“我不想這麼早就死。”
“老子年紀比你大？現在死了也沒關係？這都是些什麼話！你被女人的事情弄昏頭了吧！”
“。。。。。。”
“清醒點！你就是個一無所有的窮小子。即使茉莉這次沒事兒也不會跟你。要想以後過得好，打仗是再好不過的機會！”
“死了怎麼辦？”
“那就死吧！我們什麼都沒有，誰怕誰！”
。。。。。。
屏住呼吸，眼睛不時在投影顯示器和外部間來回轉換。雙手微調操縱杆，生怕造成過大的震動。
他不得不小心。
空中充電是和平年代大氣層內戰機事故的最大元凶。許多優秀的飛行員，就因為不經意眨眼丟掉了性命。
戰機主翼根部伸出的對接頭，正顫顫巍巍的對準飄逸的柔軟充電管。
氣流的呼嘯聲中，充電軟管“呼”得從座艙蓋旁擦過，他手疾眼快，降低引擎出力，戰機好懸沒有一頭撞進補給機腹部。
第一次嚐試失敗了。
“慢慢來，不。。。不要慌，盡量。。。放鬆！”，補給機上，操控員結結巴巴的安慰讓他手心冒汗。
他強迫自己停下對接作業，舒展身體，把僵硬的手從操縱杆上挪開。開啟純氧供應，一直到心跳和血壓恢複到正常值才重新恢複對戰機的控製。
機身劇烈震蕩起來，感覺像是坐在過山車上。一會兒失重般下落，一會兒又被壓在座位上動彈不得。拚盡全力，把戰機穩定在狹小的區域內。視野所及的範圍，大機群就像湖麵上的浮萍，隨著看不見的氣流上下起伏。
汗水浸透了貼身的衣服，濕漉漉的裹著讓人難受。
磁力接口互鎖的提示音響起，戰機進入自動充電程序。
他癱坐在座位上。心裏腹誹著，明明是宇宙戰機駕駛員，偏偏要來駕駛大氣層內的飛行器，要是因為充電事故而墜機，簡直太冤枉了。
機身輕微的顫動中，蓄電池方向特殊的滋滋聲，先是激昂，隨後低落下來。
不到幾秒鍾，戰機完成能源補給。
長出一口氣，他用粗暴的動作，橫推操縱杆。戰機向左下方猛地橫滾，脫離了充電通道。
緊接著，另一架戰機謹慎的接近補給機，開始新一輪的空中接力作業。
。。。。。。
5000米的高空，太陽依舊掛在地平線上，晚霞映照在褐色的眼眸上，反射出凶戾的血光。
戰機群下方可以看到大片模糊的人造建築，就像成片的墓碑，沉默又陰森。
本該華燈初上，進入夜生活節奏的這座人類聚集地，隻有星星點點的火光隨處可見。曾經錯落排列，標識出美麗天際線的高大建築群，化作廢墟鋪滿大地。
這是一座瀕死的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