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占風望著聞言點頭不止的胡程立喝了口茶潤了潤因緊張過於幹燥的喉嚨說道:“公主失蹤的事都有多些個人知道?”
元河接過話茬:“知道的肯定不少,你府上的門子見到刺客將公主擄走後曾大呼了幾句,當時街上的人不少應該都聽到了。”
朱占風聞言兩撇胡子微收語氣決然:“把那個門子做掉,還有把消息八百裏加急傳給北廷都護府的梁都護,最重要的是二位要記住,公主沒有丟!”
朱占風不解:“可是她已經沒……”話未說完腦子轉過彎來後麵色扭曲一臉驚恐:“你,你是說要……要欺君?”在這個年代,別說欺君,一丁點兒不敬的言辭都是他們所能想象出大逆不道的極限了,怪不得朱占風聽完跟死了兒子樣。跟個瘋子樣嘴角一直在嘟囔不可行不可行之類的言語。
旁觀者清,元河倒是一針見血的看到了重點:“若放在尋常和親雙方都未謀麵此計雖然大膽可也未嚐不可,不過我可聽聞這單於是羨於公主的沉魚落雁之姿方提出的這次和親,此去西域最多隻需兩月,若到時事情敗露我們三人可就是挑起戰爭罄竹難書的千古罪人了。”
朱占風吹了口茶沫借機深吸了口氣讓自己顯得更鎮定一點後目光灼灼:“欺君造反我斷然是沒那個膽子的,我們現在所能期待的隻是希望往北麵去的那幾匹馬能稍微慢一點,隻要那麼一些,我們就贏了,而且會贏的,很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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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乾的北麵除了長設的地方州郡外還特設了北廷安西兩個都護府,前者提防北漠,後者控西域,至於為什麼這次跟西域的和親朱占風卻非要跟看似不搭嘎的安北都護府扯上關係,這其中的緣由可就耐人尋味了。
太祖武德二年,北漠的蠻子趁著大乾沒緩過這份勁來拚光了家底揮兵二十餘萬一口氣打到大興城西郊渭橋,當時已經幾乎瞅見顛覆政權曙光的赤烈可汗站在客舍青青柳色新的渭橋上墊著腳都能恍惚瞧見大興城城牆上的旌旗了,雖說後來還是被千軍萬馬避白袍的韓慶之打回去了,但事後回頭再看看那北邊沒多遠的鄰居,整個大乾都覺得睡得不安穩,日子像嵌了根刺翻過來調過去怎樣都過的不快活。
放眼整個大乾,西北邊關自然是歲歲無寧日的境地,南方盛產狀元進士的文人騷客也多對此微詞頗多,屢見不鮮的邊塞詩文在對識文斷字充滿著敬仰的市井販夫走卒眼中都快淪落為屁用都沒的無病**了,這些個似乎無關痛癢的小事映射在廟堂之上則分為主戰派和主和派。
當然主和派也不就是世人口中的禍亂朝綱的奸詐小人,畢竟掰著腳趾頭算咱大乾朝建朝也不過三十又二年,前朝的遺留的氣數才吸收個七七八八,作為一個無論是從疆域還是人口都是空前的碩大帝國而言這才隻是個開始,隻要四千萬漢家好兒郎擺在那兒,揮兵北上隻是時間問題,而如果操之過急不巧撞上個天災之年,可別忘了前朝可就是三征高麗才這麼亡的國。
朝堂上無論主戰主和畢竟有太和殿裏坐在九龍榻的那位鎮著,你表表忠心我發發意氣,當著皇帝老兒的麵恨不得把帶尖兒的靴子帶角兒的笏板按人家頭上磕,這叫政見不和,但私底下要是瞅見哪家有好後生也能臉不紅心不跳的支著媒人去提個親,這叫公私分明,你還不好意思直接拒絕,難道你要坐實小心眼兒的名聲?
但這些畢竟是在離那大漠孤煙直有千裏之遙的大興城,擱草原上,打個盹兒,自家奮鬥半輩子捧回來的婆娘就被那挨天殺的蠻子拖出去糟蹋了,還就把你用架子晾在邊上看著。梁都護見多了本來就靠天吃飯天不下雨靠地打糧地不出苗已經蜷縮在生存邊緣的邊關人間慘狀,他雖然不舒服卻有心無力隻能眼睜睜這麼看著,但讓人憤懣的是挨天殺的蠻子還火上澆油落井下石的蠻衝直撞給這些脆弱如紙兒人們狗娘養的生活毫不講理的一槍給捅了個通透,妻離子散的,家破人亡的比比皆是,縱是菩薩金剛在此也難保不低眉怒目,他梁秋生不是啥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的佛陀聖人,縱然是,拚著明知死後下萬千地獄也要給自己背後那些個斷壁殘垣討一個公道!
有些債,隻能用命來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