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先基本一宿沒睡,將衣物金銀瑣碎收拾完畢後又找了幾張以前精心製作準備成親時用的桌椅放在前屋心想這次就當便宜孫桂那家夥了。東方魚肚漸白,大興宮宮前鍾門裏傳來嫋嫋鍾聲,兩個坊丁睡意闌珊不知從哪旮旯裏麵竄出來趁著夜色迅速把坊門打開,估摸著回去還能再補個回籠覺。
韓先出了千金坊還是黑燈瞎火的,隻能憑著記憶往孫桂的延慶坊去,好在孫桂在這一片混的還算不錯,韓先看見個跟自己一樣勤奮早起的仁兄上去一問便打探出孫桂家的地址。按大乾律,三品以下的官員或者庶民大門是不能對著大街的,孫桂家就在街邊兒上,韓先不得不繞一大圈才找到正門。韓先往大門去時經過院牆一轉眼瞥見孫桂後屋還有點點燭光不由得大喜過望,心想別看這廝不咋地倒還是個勤快人兒。知道裏麵人沒睡死就行了,韓先扯著嗓子喊道孫大哥孫大哥,音色嘹亮高亢,引來陣陣狗吠。
好一會兒聽到院子裏有動靜韓先搓了搓手心道大哥你也快點啊,這外麵可還結著冰呢。吱~大門打開,見到孫桂此時容顏的韓先不由得啊了一聲,手頭的包裹差點都沒忍住扔出去,隻見孫桂雙眼水腫,麵色慘白,下肢無力,加上這一身白內衣,活脫脫一個白無常,也怪不得韓先嚇了一跳。
韓先仔細瞅了瞅確定是孫桂但還是小心翼翼的問道:“孫哥,啥情況啊這是,被人打了?”
孫桂扶著門框,仿佛一鬆手就被風給吹走了似的,好不容易讚起點中氣說道:“屁話,你去這片帶兒問問,有人敢動你孫哥一根手指頭?不過我說韓兄弟啊,你昨天這酒啊,哎呦呦……可真帶勁兒啊!”
韓先趕緊上前把油燈給接過來,好家夥這貨能活到現在真是個奇跡了,韓先抿了抿有點幹涸的嘴說道:“我今兒是來向孫大哥告別的,我家裏前屋擺了有六張桌子,喏,這是鑰匙,孫哥有時間去取便是。沒想到孫哥也起的夠早的啊!”
孫桂略微直了直腰,畢竟總要有點當哥的樣子,結果剛挺起來一點就叫的跟殺豬一樣,好一陣才緩過來,看著韓先說道:“啥啊,這哪是起的夠早,這是壓根一晚沒睡啊!你說這過了三十的女人啊咋怎麼喂都喂不飽呢,要是擱十年前不是你孫哥我吹牛啊分分鍾都把她給放倒嘍,現在不服老都不行,人家都睡著了都拽著你那家夥事兒不放,等醒了繼續,你說這糟蹋人不……”
韓先哪是來聽孫桂抱怨的,敷衍了幾句把鑰匙給了他之後便閃人而去,當然臨走前那壇用五葉人參和上等花斑蛇泡的酒也被孫桂軟磨硬泡給弄了去,韓先麵帶戚色的抬頭望望天,心想這貨真的是上天派來搶劫自己的麼。
天下之大,起的最早的莫過於這些賣早點的攤子。韓先走進去買了倆胡餅,又要了一晚辣胡湯,鋪子小,隻能跟別人一樣蹲在馬路牙子上吃。韓先啃著香酥胡餅之餘看著街上的人生百態,不由得覺得這樣的地方才算個坊,人人都活的有盼頭,賣早點的想多給自己閨女攢點嫁妝將來到婆家不會受苦,旁邊這狼吞虎咽的哥們也不是就餓成這幅模樣而是想趕點時間把張家那活計給做完,到時狠狠心就把自家婆娘眼饞很久的那個簪子給買了;就連孫桂那個夯貨都知道要跟主人討好拿銀子,這樣才有過日子的樣兒。
韓先要從安化門出城,其實走在街上韓先一直在犯嘀咕這二公主到底是不是當年那個小女孩,聽孫桂那家夥講應該就是她,畢竟跟自己年紀差不多的就這一個,但難保孫桂那家夥糊弄自己,畢竟他就是一個跑腿兒的這皇家秘事他能知道這麼仔細韓先越想越不放心,但不管怎麼樣去看看是必須的,大不了就權當旅旅遊。
到了安化門,韓先不由得苦了臉,今兒戍城的的正是自己整個京師最不願意那個人,丁傳風,韓先那木匠鋪子就是租的就是他家的地兒,這兩年眼紅韓先生意不錯地價兒都抬到天上去了,好在韓先也不指望那鋪子掙多少錢也就不在意,但人就是這樣,你越軟弱就越欺負你恨不得天天在你頭上拉屎撒尿才好。
果不其然丁傳風看見鬼鬼祟祟的想躲避自己不由得冷笑一聲歪斜著身子走到韓先麵前陰陽怪氣道:“呦,我當是誰呢,這不是韓先兄弟嗎?來了咋不打聲招呼啊,看不起你傳風哥還是怎麼的啊!看你這身裝扮是要出城?”
韓先忍住惡心的感覺,人在屋簷下啊,陪著笑臉道:“你看我這眼睛,做活計做多了有點眼花,這不是還有倆月上元節了嘛,一年到頭都在這掙銀子,想著回老家看看,還望傳風哥多多通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