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一個福爾賽的誕生(2 / 3)

他想;“他已經有兒有女了。他有了我心愛的女人;而且還替他生了一個兒子!而我呢——我卻逼得非要毀滅我唯一的孩子不可!安耐特不會死的;不可能。她身體很強壯呢!”

他站在酒櫃旁邊正在侘傺不安的時候,聽見醫生的馬車到了,就出來會他。他得等醫生從樓上下來才能問他。

“怎麼樣,醫生?”

“情形還是一樣。你決定了沒有?”

“決定了,”索米斯說;“不要開刀!”

“不開刀?危險很大——你知道嗎?”

索米斯板著一副臉,隻有嘴唇在動。

“你不是說可能性還是有的嗎?”

“有是有,但是不大。”

“你不是說開刀孩子一定保不了嗎?”

“是啊。”

“你仍舊認為她不可能再生一個嗎?”

“要說絕對不能生也不是的,不過可能性不大。”

“她很強壯,”索米斯說。“我們冒一下險。”

醫生極其嚴厲地看著他。“你要負責的,”他說;“是我自己的妻子,我就做不了。”

索米斯的下巴朝上一抬,就象吃了人家一拳似的。

“上麵能派我什麼用場嗎?”他問。

“沒有。你不要來。”

“那麼我在畫廊裏等著;你知道那個地方。”

醫生點點頭,上樓去了。

索米斯仍舊站在原來的地方,凝神在聽。“明天這個時候,”他想,“我手上也許沾滿了她的血呢。不!這不公平——說得太可怕了!’方才的侘傺心情又來了;他上樓進了畫廊,在窗口站著。外麵刮的是北風;空氣很冷,很清澈;天色碧藍,一片片厚重的白雲追逐過去,從顏色開始金黃的列樹中望出去,河水也是藍的;樹林全染上富麗的色彩,象燒著的火,象擦亮的銅——一片早秋景色啊!如果是他自己的生命,他肯冒這樣的危險嗎?“可是她寧可喪失我,”他想,“也不肯喪失孩子!她並不真正愛我啊!”一個女孩子,又是法國人——你能指望什麼?對他們兩個人來說,對他們的婚姻、對他們的前途來說,最最要緊的就是一個孩子!“我為這件事情吃的苦頭可多了,”他想,“我決不放手——決不放手。有可能兩個都保得了——有可能的!”人總是不肯放手的,一直抓到從他手裏拿走時才——人是天生不肯放手的!他在畫廊裏開始兜起來。最近他買了一張畫,在他看可算是一筆小財氣,所以在這張畫前站著——畫的是一個女孩子,暗金的頭發看上去就象一頭金屬絲,眼睛凝視著手裏拿著的一個金黃的小怪物。便在這種痛苦的時候,他還能夠微微感到這是天大的便宜貨——還能夠欣賞畫上麵的桌子、地板、椅子、女孩子的身條、臉上專注的神情、暗金絲的頭發、小怪物的鮮明金黃色;真是妙手!收藏油畫;人愈來愈發財!這有什麼用處呢,如果——!他猛然轉身,背對著畫,走到窗口,他養的鴿子有幾隻已經從鴿房四周的鴿樹上飛了起來,正在北風中展翅飛翔。雪白的羽毛在明徹的日光裏簡直耀眼。鴿子飛遠了,在天上劃著字。這些鴿子是安耐特親自喂的!她喂鴿子時看上去真美。鴿子都在她手上吃食;它們都知道她是個直心眼兒。他喉嚨管忽然覺得堵著。她不會死——不能夠死!她太——太懂事了;而且很強壯,的確強壯,跟她母親一樣,盡管那樣白皙、美麗!

等到他開門,站在那裏傾聽的時候,天已經快黑了。一點聲音沒有!乳白的黃昏躡進樓梯和下麵的樓梯口。他才要轉身,耳朵裏聽見一點聲音;朝下望時,他看見一個黑影在走動。心拎了起來。這是什麼?是死神嗎?從她房間裏出來的死神的形狀?不是!隻是一個沒有戴帽子、沒有束圍裙的女傭。女傭走到樓梯下麵,上氣不接下氣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