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出網(2 / 3)

那一年夏天的離婚案子異乎尋常的少,而且有不少都撤回了,所以不到八月就可以輪到他的案子開審。日期快到時,他的唯一安慰就是維妮佛梨德。維妮佛梨德是過來人,所以對他有一種同病相憐的心情,而且是一個“經濟獨立的女子”,他跟她講的那些話決不會拿去告訴達爾第。那個流氓知道的話準會開心死了!七月終,開庭的頭一天下午,索米斯去看望維妮佛梨德。維妮佛梨德家裏今年誰也沒有能出去度夏,原因是達爾第的暑期已經度過了,維妮佛梨德又不敢再向父親要錢,因為詹姆士雖不想知道索米斯的事情,心裏卻在盼望著。

索米斯看見維妮佛梨德手上拿了一封信。

“法爾的信嗎?”他鬱然問。“信上講的什麼?”

“講他結婚了,”維妮佛梨德說。

“天哪,娶的什麼人?”

維妮佛梨德抬頭望望他。

“娶的好麗?福爾賽,喬裏恩的女兒。”

“什麼?”

“他有一次休假,就跟她結了婚。我連他認識她都不知道。尷尬事情,可不是?”

就這樣淡淡的一句,完全是維妮佛梨德的為人,索米斯不由得發出一聲短笑。

“尷尬!哼,我想他們回來之後才會知道有這件事情。他們頂好就在非洲住下來。那個家夥會給女兒錢的。”

“可是我想法爾回來呢,”維妮佛梨德說,簡直有點可憐相;“我想他,靠著他我才過得了。”

“我知道,”索米斯說。“達爾第近來怎麼樣?”

“還算好;不過總是要錢。明天要不要我陪你上法庭去,索米斯?”

索米斯伸手給她。這個姿態等於和盤托出他心裏的寂寞,所以維妮佛梨德用兩隻手握著。

“不要緊,老兄。事情過去之後你人就好得多了。”

“我不懂得我作了什麼孽,”索米斯嘎著聲音說;“我從來沒有過。事情全不對頭。我是喜歡她的;一直就喜歡她。”

維妮佛梨德看見他把嘴唇咬得血都出來,深深地打動了。

“當然,”她說,“一直都是她做事太不象話了!可是我把法爾這個婚事怎麼辦呢,索米斯?現在有了這件事情,我簡直不知道怎樣給他寫信了。你看見過那個孩子沒有?好看嗎?”

“好看的,”索米斯說。“黑黑的——倒是大家風範。”

“這聽上去倒還不壞,”維妮佛梨德想,“喬裏恩本來有派頭。”

“這事情真是麻煩,”她說。“爹不知道怎麼說呢?”

“不能告訴他,”索米斯說。“這次戰事眼看著就要結束了,你頂好叫法爾就在非洲辦農場罷。”

這等於說這個外甥算是丟了。

“我還沒有告訴蒙第呢,”維妮佛梨德抑然說。

索米斯的案子第二天不到中午就開了庭,半小時多一點全部結束。

索米斯穿得整整齊齊的、臉色蒼白、一雙愁眼站在證人席上——由於事前痛苦過甚,就象個死人一樣回答一切問題。離婚判決一宣布,他就離開法庭。

還有四小時,他就會變成公共的財產!“律師離婚案啊!”一陣乖戾、頑梗的怒氣代替了原來絕望的心情。“滾他媽的!”他想;“我決不溜。我要裝得若無其事的樣子。”他從佛裏特街和羅得門山冒著炎暑一直走到城裏的俱樂部,吃了午飯,再回事務所。整個下午都在事務所裏木然工作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