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姑!你真要命!一撮漂亮胡子——”
“我是說,”裘麗姑太板著臉說,“一撮漂亮胡子的紳士。而且伊琳長得一點不老;永遠是那樣美,”最後一句話說得就象深深帶有憾意似的。
“呀!祖姑,跟我們談談她呢,”伊摩根說,“我隻記得她一點點。她不是福爾賽家櫥櫃裏的不能給人看的骷髏嗎?真有趣。”
海絲特姑太坐下來。的確,裘麗的亂子現在已經闖定了。
“我記得的,她並不大象具骷髏,”尤菲米雅喃喃說,“肉長得很好。”
“親愛的!”裘麗姑太說,“這話說得多麼怪裏怪氣的——不大好。”“對啊!可是她究竟美到什麼程度呢?”伊摩根緊緊追問著。
“我告訴你吧,孩子,”佛蘭茜說,“一個摩登的維納絲,穿得極其講究。”
尤菲米雅尖刻地說,“維納絲可從來不穿衣裳,而且她有一雙和藍寶石一樣柔和的藍眼睛。”
小尼古拉就在這當兒和大家告辭。
佛蘭茜笑了一聲,“尼克太太管教得很嚴呢。”
“她有六個孩子,”裘麗姑太說,“防備些兒完全對的。”
伊摩根毫不容情地又追問下去,“索米斯舅舅是不是非常愛她?”
一雙逗人的黑眼睛把一張張臉望過去。
海絲特姑太做了一個絕望的姿勢,就在這時候,裘麗姑太回答說:“對了,你索米斯舅舅跟她非常之好。”
“我想她是跟人溜掉的吧?”
“沒有,當然沒有跟人溜掉;事情——不完全象。”
“那麼,她究竟做了些什麼呢,祖姑?”
“走吧,伊摩根,”維妮佛梨德說,“我們得回去了。”
可是裘麗姑太毅然決然說了一句:“她——她一點不守婦道。”
“呀,糟糕!”伊摩根叫道;“我猜到的也是這樣。”“親愛的,”佛蘭茜說,“她跟人家發生愛情,後來那個男人死掉,事情就完了;之後她就離開你舅舅。我倒比較歡喜她。”
“她常給我巧格力糖吃,”伊摩根說,“而且身上很香。”
“當然嘍!”尤菲米雅說。
“一點不當然!”佛蘭茜說;佛蘭茜自己也搽一種非常貴重的紫羅蘭香水精。
裘麗姑太兩隻手舉起來,“我不懂得你們講這些事情是什麼意思!”
“她離了婚沒有?”伊摩根走到門口時問。
“當然沒有,”裘麗姑太說;“離婚——當然沒有。”
大家聽見另外一邊的門響。是悌摩西又進了後客廳。“我來拿地圖的,”他說。“哪個離了婚?”
“沒有人離婚,叔叔。”佛蘭茜十分老實地說。
悌摩西從鋼琴上麵把地圖取下來。
“我們家裏可不要來這種事情,”他說。”這些參軍的事情已經夠糟的了。國家簡直垮了;不曉得我們怎樣一個了結呢。”他伸出一隻胖指頭向屋內指指,“時下的女人太多了,她們全是些糊塗蛋。”
悌摩西說完話,就兩手緊緊抓著地圖走了出去,好象深怕有人答話似的。
七個受了他言語的女子開始低聲咕噥起來,隻能聽得出佛蘭茜的聲音:“的確,福爾賽家人——!”和裘麗姑太的聲音:“海絲特,今天晚上一定要給他芥末和熱水洗腳;你告訴吉痕好嗎?他恐怕血氣又上頭了?.”
那天晚上,吃了晚飯之後,裘麗姑太和海絲特姑太兩個人對坐時,裘麗姑太在活計上繡上一針,抬起頭說:
“海絲特,我不記得在哪裏聽說索米斯要伊琳回來。是哪個告訴我們喬治給索米斯畫了一張滑稽畫,題的‘他非到手決不甘心’的?”
“歐斯代司,”海絲特姑太在《泰晤士報》後麵回答她,“他就放在口袋裏,可是不肯拿給我們看。”
裘麗姑太不響了,一個人在尋思,鍾聲在滴嗒著。《泰晤士報》簌簌響,爐火發出呼呼的聲音,裘麗姑太又繡上一針。
“海絲特,”她說,“我有個相當糟糕的想法。”
“那麼就不要告訴我,”海絲特姑太趕快說。
“唉!可是我非告訴你不可,糟糕得你想不到!”她的聲音低得象搗鬼一樣。
“他們說喬裏恩——喬裏恩現在留了一撮漂亮胡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