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無疾道:“原來如此。馮漸成替浙東四府墊了五萬石糧,沒想著要利息?”

何上鮫笑道:“馮老板是個知曉大義之人。他跟我說過,既是替朝廷辦事,他不會收一石糧、一貫錢的利息。”

許無疾豎起了大拇指:“嗯!果然是個義商啊!”

何上鮫替那位巨商馮老板說起了好話:“馮老板育有四子。大豪商家的公子,可以在姑蘇城安逸享樂。但馮老板卻將三個兒子都送入了明軍效力。僅留下幼子在家守業。”

許無疾驚訝:“哦?還有這等事?”

吳瘸子在一旁插話:“沒錯!馮老板將三個兒子送入軍中,可不是托門子使銀子幫他們在軍中謀什麼高位。他的三個兒子皆是大頭兵。隨時有血灑疆場的危險。此事還被前任姑蘇知府下布告表彰過。”

許無疾道:“等運糧大計辦完,我會求鄧都司給朝廷上書,好好賞賜這位解了朝廷燃眉之急的馮老板。哦對了,可否將馮老板請到貴幫姑蘇分號來,我見上一見?”

吳瘸子笑道:“來啊,差人去請馮老板來。”

何上鮫道:“我親自去請。”

許無疾懷疑何上鮫和馮老板之間有貓膩。怕他們串供或外逃。他道:“何副幫主還是留在大廳,跟王書算再核對一遍賬目。”

說完他看向蔣瓊:“你讓運河幫的人帶路,去請馮老板。記住,見到馮老板不準擺你的臭官架子,惹得他不快。”

蔣瓊心領神會,拱手道:“得令!請於經曆放心。我一定將馮老板全須全尾請到分舵大廳裏來。”

吳瘸子派了兩名幫眾,引著蔣瓊和三十名銳卒離開了姑蘇分舵,去“請”糧商馮老板。

蔣瓊走後,許無疾問王三:“賬目上還有其他不對的地方嘛?”

王三答:“其餘賬目皆嚴絲合縫。運河幫辦事果然妥帖。”

許無疾笑道:“那是。要不然鄧都司會視吳幫主、何副幫主如左右手一般?這次北征若一切順利,將蒙元餘孽逐出中原。朝廷是要給運河幫計大功的!”

許無疾嘴上給吳瘸子、何上鮫戴著高帽。心中卻起了疑:十條龍在姑蘇城內藏有糧米四十五萬石。若何上鮫是十條龍的人,為何隻動了五萬石的手腳?

吳瘸子被許無疾的一席話說得眉開眼笑:“於經曆過譽了。新朝庭心係百姓。朝廷的事便是百姓的事。我們運河幫替朝廷出力是在造福百姓。我們一百個願意。至於功不功的我們倒是沒想過。”

許無疾突然問了何上鮫一個問題:“何副幫主在運河幫多久了?我聽說吳幫主自十一歲起就是運河幫的碼頭兒郎。在幫中整整四十年。想來你在幫中年限也不會短。”

何上鮫一愣:“啊,慚愧。我入幫不過六年而已。”

許無疾麵露詫異的表情:“僅僅入幫六年便做上了副幫主的高位?”

吳瘸子在一旁解釋:“老何這人精明強幹。別人辦不成的事他能辦成。別人解不開的疙瘩他能解開。故而他在幫中升遷得很快。他雖在幫中資曆一般,但幫中兄弟卻無一人不服他,不敬他。”

許無疾點頭:“嗯,原來如此。”

何上鮫道:“我能坐到今日這個位置,上靠吳幫主提攜,下靠弟兄們捧我。我算什麼精明強幹之人。隻是做事認真、仔細一些罷了。幫中比我強的人有不少。隻是我運氣更好一些。”

許無疾繼續問:“何副幫主進運河幫之前是做什麼的?”

何上鮫答:“慚愧。我以前在前元的海寧縣衙門做過主簿。後來義軍舉事,海寧被義軍攻破,哦不,收複。我便歸隱田園,買了幾十畝桑樹,養了五年的蠶。”

許無疾驚訝:“啊?沒想到何副幫主還是前朝的從九品命官呢!”

何上鮫“噗通”給許無疾跪下:“於經曆明鑒。我在暴元的衙門中做事隻是為了混口飯吃。我亦恨暴元恨的牙根癢。我絕無思戀舊朝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