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惟釋的詰問，我啞口無言。
“明明已經知道有問題，既沒有向王室上報，也沒有跟你提起過，如此心機難測的人，你要放心的把她留在身邊多久？她是什麼人，你真的知道嗎？”
“就因為你一番揣測，所以你便要殺了她？”我袖中的手微微捏緊，說不出是因為氣憤還是因為在惟釋的話語之間，心底升起了一陣陰冷的寒意。
惟釋的揣測無懈可擊。
麵對我的責問，惟釋低了一下眼眸，過了好一會兒才緩緩開了口，“她承認她知道，所以，她也甘願去死。”
什麼？！
“為了守住你的秘密，所以她願意死。”惟釋抬眼看著我震驚的模樣，又重複了一遍，“我要她死，她便自殺在新殿裏。她選擇了痛苦最少，死亡最快的方式。你現在知道為什麼王宮不允許任何人談論這件事了嗎？王族之妻若是在婚前死亡，是永遠的禁忌，更何況是自殺。所以，丟給王宮大臣的交代也隻是暴斃這樣荒誕的理由而已。”
“為什麼？！”我的腦中突然一片空白，我自詡我理智，我自詡我聰明，但在這一刻，我什麼都沒有，我隻知道惟釋輕描淡寫的跟我說，他逼死了翎兒。
“為什麼？”惟釋聲音低低的，“還是這麼喜歡問為什麼。”
“就算你知道答案，你還是想問。”惟釋動了動嘴唇，聲音低沉，“不親口聽到自己的猜想被證實就那麼沒有安全感？當你得到證實的時候，就能死心的接受了？”
惟釋有些無奈的模樣，說了這句話之後，便抬眼看了我，“我有些渴了。”
他用目光示意了一下小榻幾上的茶壺和瓷杯便靠著殿牆，微微閉了雙目。
我站著沒有動。不死心……
“我現在受傷了。”
察覺我半天沒有動靜，惟釋又開口了，不知是因為他親口說了他受傷這樣的話還是其他原因，我聽著他這句話，隻是覺得他的氣息是弱了下去，聲音也低了不少。
我送了緊緊相握的手，往前靠了靠。沒有坐到榻上，我伸手夠茶杯有些吃力，但最終我還是給他倒了大半碗新茶。
我把茶遞給他，他卻不接。
我在心底狠狠白了他一眼，然後擱下茶杯怕爬上了小塌，再把茶杯送到了他嘴邊。他隻低頭淺淺啜了一口便不喝了。
“可以繼續說了？”我冷冷的擱下茶杯。
“你還是想聽？”
我不回答，隻是盯他。
“你要聽為什麼因為知道你的秘密就必須死，還是要聽，為什麼我要不能留她性命？”
有差別？
“難道一樣嗎？”我的情緒大概都寫在了臉上，我並沒有發聲惟釋便立即接過了我的心事。他剛喝完茶水的唇上還留著水滋潤過的晶瑩亮澤，現在他微微笑開去，那薄薄的唇瓣像漾起了琥珀一樣的月華，“你不能察覺她的別有用心，我說什麼也沒有用。”
“你胡說。”
惟釋無奈的閉了一下眼，“那我就是在胡說吧。”
翎兒的別有用心？翎兒怎麼會別有用心？
從小便是翎兒伴我長大，我的一切都是與她分享的。我從來沒有把翎兒當做是我的侍女，她一直照料我的生活，教我學習術法，她總是在我左右，無時無刻不在關心我，保護我……就算是翎兒也早就知道我不是神界的人……
不會的，翎兒不會別有用心。她對我那麼好，什麼事情都是為了我好，就算她什麼都知道，她也不會害我。
胡說……都是胡說！惟釋剛才和現在說的，全部都是亂七八糟，根本沒有邏輯的話！我惱怒的看著他，他卻是無可奈何的模樣。
“……你為什麼要管我的事？”拋開那些，現在，我能問的也隻有這件事了。就算是翎兒……與他有何幹係？！
惟釋睜開看我的眼裏有一絲驚訝，他似乎沒有想到我會把話轉得這麼快。
“為什麼？”惟釋看著我，重複了一聲。
“你心中沒有一個答案嗎？”他低下眼眸思考了一會兒才又抬起頭來，沒有直接回答我，而是反問了我一句，“對我，對於我幹預你的事，你就沒有想過，我為什麼要這麼做？”
“你告誡過我不要妄自揣測別人的想法。”我堅定的盯著他的眼，沒有絲毫退縮。
惟釋看著我認真的重複著他曾經的告誡，微微笑了一下。他此刻受傷的虛弱模樣，竟讓他的微笑看起來萬分溫柔，也萬分落寞。
“你記住了我告訴你的東西，這很好，”他的笑容緩緩收住了，白皙的臉上重新現出疲倦，“可是，當我也適用這些的時候……我好像並不是很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