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我本來就底氣不足,所以他眼裏不曾變過的堅定很輕易便擊中了我的軟弱。
“……反正逃避不了幾天了,你又何必急在一時。”我最終別開眼去。
“你並不著急?”惟釋微微抬了一下手,向後移了移自己的身子,將身子大部分都靠在了殿牆上,“所以,當那一天到來的時候,你想好怎麼解決了?”
“那不是你應該管的事情嗎?”我反問。
惟釋聽到我反問,突然笑了,笑容有些無力,但看得出來,他並沒有勉強自己。他是真的在笑,不帶嘲諷,不帶無奈,而是一種發自心底的笑。
但他這麼笑著,讓我有些心驚。
“我的事?”惟釋唇角的笑容已經收了起來,但是眼底的笑意卻還是濃濃的,“原來你一直把這件事拋給我,所以才一直這麼淡然。”
我看著他並不回答。
“可是,你覺得我現在這副樣子,我還管得了你嗎?”惟釋眼裏的笑意漸漸涼了下去,“出乎我意料的事情居然有這麼多,現在,我就是想要幹預好像也是無能為力了。”
我從來沒有指望過惟釋什麼。就算我對他說了他要我離開,我便乖乖順從離開,就算後來一直在他的指示下在王宮中安分守己的待著,我仍然沒有指望過他什麼。那時候的他想我離開我便順著他的意思,更多的隻是因為我能從他那裏得到我自己不能輕易獲得的消息。
惟釋剛才在說,在對自己有敵意的人麵前不能信任的,在不知道他人目的的時候,也不能信任。是的,我剛剛打斷了他,不全是因為我討厭他這番說辭,更是因為,我早就知道這樣的真相,而我,還這樣做了。
我不相信他,有防備,但那層防備沒有強烈到要在剛剛那樣的情況下趁人之危的要了他的性命。
雖然惟釋一直待我不好,我在他手中吃了不少苦頭,可我卻一直有他並不會真正傷害我的感覺。這也許是我對他的防備總是那麼淺的原因。可這樣放鬆警惕,似乎又是在佐證我自認為我並不信任他是錯的。自我認為和行動總是有偏差的,隻是自我感覺一直清晰,行動往往容易被忽視。所以,忽視行動的時候,我一直清楚的認定著,我不相信他。
而我沒有動手的另一個原因是因為我害怕。我清楚的知道我我這麼做了之後會是什麼結果,所以我一直處在清醒的理智之中。在現在的狀況下,我不可能會去再鬧一樁不可收拾的事情處理。我知道怎麼樣是對自己最有利,我也很自私,我不想死,我不想再有什麼意外發生連累到自身安危。
所以,就算是當我能輕易殺了他為翎兒報仇的時候,我為了自己,我不能殺他——很久以後我才明白,我自欺欺人的過了兩百多年,而且之後還在一直自欺的過著,所以就算給我再多的機會,我也會找到許多不殺他的理由。隻是因為,我並不想他死。
如果翎兒知道她一直精心照著護著的我隻能如此放過傷她性命的人,一定死不瞑目吧。
“為什麼一定要對翎兒下手?”現在,我想知道這個理由。
“現在隻想去追究一下前事,對即將發生的事毫不在乎了嗎?”惟釋對跨越度太大的問題有了些不滿,微微皺了皺起了眉。
“是你欽點她為妻,有什麼理由一定不能留她?”我不想他一直對這個問題避而不談。
惟釋長長吐了一口氣,靠著殿牆的身子更加鬆懈下來,沒有一絲戒備,“如果你真的很想知道為什麼,那我就告訴你。”
一直想要知道的事情馬上就要揭開了,我原本咚咚跳動的心因為太渴望而變得緊張起來。我的呼吸也變得越來越輕,最後都不由自主的摒住了。我怕在我呼吸之間會蓋過惟釋任何一個話音。
“你之前問過我,為什麼是翎兒,神界那麼多術師,為什麼我要點翎兒。那時候我就已經告訴你了,是因為你。”
那又怎麼樣?那是之前的事,我現在問的不是這個!
“所以,”惟釋看我臉色有些變化,唇邊微微向上勾了一個不是微笑的弧度,“翎兒為什麼必須死,還是因為你。”
“翎兒在你身邊多少時間你比我清楚,百翎虛無家的靈鳥一直待在你身邊,我能知道的事,在這兩百多年的時間裏,她不可能不會知道。”惟釋沒有像之前一樣字丟了一個結果給我便閉口不言,他緩緩講出了我真正想要聽的,“一個已經知道自己跟隨的主人有問題卻還是在身邊一切照常伺候的人,你覺得這樣的侍女會隻是一般的侍女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