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這些沉重和沒有一分間斷的疼痛折磨得抬不起頭來,額上也起了一層薄薄的冷汗……他在這樣一直忍受著這樣的痛苦?
我咬咬牙勉強抬起眼簾。
我初見他時,他那般安靜沉寂的模樣,似乎隻是在慵懶的睡覺。現在我才知道,他抬眼來看我一眼是需要多大的勇氣和力氣,我也理解了他毫無生機的模樣的原因。
我抬起眼來時,憐影也剛好轉身回來了,他一身輕鬆的模樣看了我,唇邊還是笑著,聲音裏是掩不住的輕鬆語調:“我終於解脫了。”
呃。我艱難的咽了一口呼吸。
術師勸誡我不要靠近他是有道理的。
難怪術師在我揮手沾染上這些結界時隻是急切的叫我收手,一旦碰上,便被吸引進去,束縛在他身上的術法完全轉嫁到了我身上。
自食惡果。
“公主殿下不要對憐影如此有敵意。”憐影站在我麵前,微微低了一下眼眸,他白色的眼眸不再似之前那般蒼白空洞,而是透著異樣光彩的炯炯有神。那一雙白眸,有光彩的模樣竟然是這樣好看。不過,他將我束縛到他的牢獄裏,我怎麼可能對他沒有敵意。
我就這麼適合做他們的牢獄替身?
憐影在我麵前緩緩跪下了身:“我的公主,我不會丟下你的。”
我愕然的盯著他……他這麼嚴肅的模樣……
憐影站起身來之後,伸手握住了我手臂上的鐵鏈,他十指似乎隻是輕輕捏攏了一下,那粗大的鐵鏈便在他掌中化為了碎片,然後被他胡亂丟棄在地。鐵鏈砸在我們腳下的石板上,砸出重重的悶響,驚得石板上的灰塵都一片飛揚。
他兩下便扯落了我手臂上牢牢困住的鎖鏈,我失去支撐身體的重心不由自主的往前傾倒,這使得腿腳上的束縛給我造成了更大的負擔,我疼得緊咬嘴唇,呼吸都暫停了,好在憐影接住了我前傾的身子,伸手扯斷了我腿腳上束縛的鐵鏈,我便完完全全落進了他懷抱裏。
“你放了我,現在,我帶你走。”憐影低眸對我笑了一下。他看著我的認真模樣,他說的話好像不是隨便說說,而是在虔誠的許諾。
但,我的本意並不是要放了他……
我此刻完全無力,而他將我攬在懷中,很是小心翼翼的護著。
對他而言,我隻是剛出現的陌生人,他此刻大可不必再管我……我在他懷裏抬眼盯他,我也沒有說過我是要救他,他現在這麼自然而然的將我納入與他同一戰線……一開始蔓延在心裏的異樣感受又開始生根發芽……
憐影抱著我站轉身麵對了追我而來的術師。
兩個術師見了現在這副光景,似乎很是緊張的模樣,不然,不至於到現在他們都紋絲不動,沒有采取任何行動。
“你們要擋我的路?”憐影抱著我向他們緩步走去,他的氣勢裏,全是挑釁。
兩個術師相視看了一眼,立即勾起手指變換起相同的手勢來……
“既然如此,那我也就不客氣了。”憐影見他們做了反抗的準備,話語剛畢,身影就迅速穿過了兩個術師之間。
“好了,我們走吧。”憐影的身影頓下來之後,低頭看著我說。
我在他懷裏這麼近的距離,我也隻看到在穿過術師中間的時候,他伸手在術師身上點了兩下。我在他懷中微微往後看去,兩個術師已經無聲無息的倒下了,沒有半句言辭,沒有半分反抗之力的倒了……
“你殺了他們?”我瞪大了眼。
“難道公主殿下不允許我殺人?”憐影看著我回答到,唇邊笑容妖魅,“這一點我可做不到。”
我覺得身子骨一陣寒冷,寒得我忍不住打顫。
我想要逃出去,但我不想殺死天牢中的任何人。很明顯,憐影與我不是一路人,他到底還是煉城的術師,他對於神界有著與生俱來的仇恨,更何況他現在的身份是被囚禁在神界最深的天牢之底的術師,若不是與神界有什麼瓜葛,他也不可能待在這裏。
現在,他自由了,他要做什麼似乎很明白不過。
“不能殺人。”他說了他做不到,但我還是說了一句。
憐影低垂下的白眸盯著我看了一會兒,然後開口:“既然公主殿下這麼吩咐憐影,那這一次憐影便聽從公主的話。”
憐影抱著我往天牢外去的路是暢通無阻,就如同惟釋帶我進來時的狀況一樣。他抱著我一路走,我一直心不在焉的盯著他看。現在我身上帶了傷,依靠他確實可以幫我逃出去。可我知道他是真正的囚徒,而我不是,我逃出去了與他逃出去了是不一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