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滿山中高士臥,月明林下美人來。
寒依疏影蕭蕭竹,春掩殘香漠漠苔。
自去何郎無好詠,東風愁寂幾回開。”【注①】
語璿覺得詩句有些熟悉,但想不起是哪一朝的詩人之作,她站起來,看了看詩尾的落款和印鈐,依稀從那篆文中看出這篇書法的作者——“雨亭”。
這時,慕珊捧著一個鏨刻著花鳥圖案的銀盅走了過來,銀盅裏盛著熱騰騰的薑絲奶羹,她小心放在桌上,對語璿道:“姑娘趁熱喝一點吧,好驅一驅寒氣!”
“嗯,好香!”薑融於奶的味道讓語璿胃中一熱,她撚起銀匙,啜了一口,“姑姑也喝一些吧,適才讓姑姑在冷風裏等了我那麼久,一定也凍著了。”
“也好。”慕珊回身也盛了一碗,隻不過她沒有用銀盅,隻是用一個青瓷小碗。
語璿看在眼裏,覺得這位慕珊時時處處都謹守著王府的規矩,一點也不越僣,心裏在讚歎之餘,也對這些儀節禮法有了一絲敬畏。
語璿喝到一半,不禁又抬頭望了一眼牆上那幅字,心裏在想“雨亭”這個人究竟是男是女。
慕珊抬頭也望著那幅字,對語璿道:“這便是王府裏的肅六爺寫的,王爺說,字雖蒼勁不羈,與這裏的淡雅之氣不符,但詩中表述之意是詠讚梅花,也隻有放在這裏比較貼切,所以就讓人裱了掛在這裏。你看,‘雨亭’便是六爺的字!”
“哦,原來雨亭就是他呀!”語璿知道古人有名、有字、有號,名為父母所起,字號則是自己起的,她想著肅順那魏晉狂士的裝束,覺得這個有點“玉樹臨風”的字與他有些不太相襯,於是問慕珊:“肅六爺為什麼給自己取了‘雨亭’這兩個字呢?”
“這我就不知道了。”慕珊笑道,“他們讀書人那些風雅之事,我這當奴婢的怎麼搞得清楚?”
這時,突然外麵傳來少女的呼喚聲:“姑姑!”
“誰啊?”慕珊忙起身向外廳走去。
“是我。”那少女答道,“赫宜小姐府上的丫鬟櫻兒醒過來的,她想來見見赫宜小姐,我們怎麼都勸不下,所以我特來向姑姑問一聲,看赫宜小姐睡下了麼?”
“哦。”慕珊又轉回裏間,問語璿,“王爺讓宮裏的太醫給她們問脈,沒想到這麼快就醒過來了。姑娘看見是不見?”
語璿稍稍躊躇了一下,她開始有點不太想見櫻兒,但後來又想想,晚上自己和櫻兒昏迷一事需要調查清楚,所以有必要和櫻兒一起商量商量,所以就對慕姍道:“她若不曾睡下,就讓她過來吧!”
“好。”慕珊想了一下,說道,“我去安排下床鋪,晚上讓櫻兒姑娘住到這裏吧,畢竟是姑娘貼身服侍的人,總是比我們要照應得細致些!”
“姑姑哪裏話,”語璿也站起來,“她許是怕我出了事,姑姑且讓她先來一趟,我安撫她幾句再說吧!”
“也好!”慕珊轉身出去。
“姑姑稍等,”語璿又叫住慕珊,“還有一事要勞煩姑姑。”
“姑娘請說。”慕珊又退了回來。
“請姑姑幫我打聽一下,”語璿道,“巴爾虎家和白蘇特家的兩位妹妹現在怎樣了?”
【注①】:詩出《梅花九首》第一首,作者為元末明初著名詩人高啟,他與同時代的楊基、張羽、徐賁被譽為“吳中四傑”,詩文造詣頗高,被紀曉崗讚為“凡古人之所長無不兼之”,後因其孤傲不群的性格為明太祖朱元璋所忌,慘被腰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