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的明白!小的明白!”那司官又補充一句,“王爺放心,順天府從未勘查過現場。”
“就是這麼說。”端華點點頭,“你去吧。”
“嗻,小的先讓一部分差役先走,”那司官道,“小的親自留下來向步軍統領衙門交接。”
“嗯,你很會當差!”端華讚了他一句,便轉身去找都統衙門的那位書薄和當晚把守客棧的那些侍衛們。
“現場的兩具屍體都是男的,”端華盯著那書薄道,“一具是客棧的打雜夥計,一具身份不明。客棧裏住著十位秀女,現在少了一位,死的人若不是她,那她會跑到哪啊?”
“王爺,”那書簿伏地大慟,“奴才有負王爺的栽培!客棧突然著火,奴才等已經奮力救出各家的秀女,當時時間緊迫,奴才等也慌亂之極,實在不知道竟然還有秀女失蹤之事!請王爺明察!”
這時,東麵傳來馬蹄聲響,端華等人轉頭一看,見一輛破舊的馬車逶迤駛來,在祥雲客棧東側停了下來,趕車的車伕收了馬鞭,起身下轅,立在車廂門前候著裏麵的人下車。
那馬車上坐的正是恭親王奕、文祥與語璿。
“到了。”文祥對語璿道,“前邊兒有不少官差,我和王爺都不便下車,請姑娘自己去吧。若官差問起,就說在火災中姑娘在樓上呼救,被經過的一家客商救了,後來找了郎中問了脈,就又轉了回來。”
語璿轉頭看了看奕,奕點了點頭:“就這麼說吧。”但他的手仍緊緊地抓著語璿的手指。
語璿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見奕絲毫沒有鬆開的意思,隻好淡淡地道:“王爺,我走了。多謝你救了我!”
“語璿,”奕抓得更緊了,“這一次我…我沒辦法救你出去了,以後如果……”
文祥抬頭盯著語璿,眼神中透出一種要托付重任的神采:“姑娘莫怪六爺,六爺確實想將姑娘接入王府,無奈六爺命在皇家,身不由己啊!”
語璿心裏早就明白,自己入宮選秀這條路,似乎是冥冥之中注定好了的,自己雖然不情願,但卻沒有辦法和命運抗衡。盡管在今天午間與奕初見時,他曾許諾要救自己出去,可是,她明白在這個年代,秀女在未選中前就是皇帝的私有之物,普天之下有誰敢與皇帝爭奪?恭親王固然對自己有一層深情,但他同樣也沒有能耐敢去公然對抗萬聖之尊的皇帝呀!
既然如此,不入宮選秀這件事非但是不可能的,就連奕對自己這份情愫,也同樣是不可能有結果的,甚至這份情愫根本也就不應該轉為“兩情相悅”脈脈情深。
“六爺已經救了我兩次,”語璿雖有悵然若失之感,但她強作笑顏,“我感激不盡,不敢再奢望六爺為我去冒這個險了。我下車了,六爺多保重吧!”
說罷,掙脫了奕的手,便起身下車。
“多保重!”奕望著車簾慢慢遮住了她的背影,才怏怏地說道。
語璿下了車,抬頭便看到了鄭親王端華和跪在地上的書簿,她稍停了一下,調整了情緒,把長裘在項前緊了緊,然後昂然上前,向端華行了一禮:“赫宜氏拜見王爺!”
端華正要去扶她,卻聽她身後那輛馬車已調轉方向,向北疾馳而去,於是問道:“這是怎麼回事?”
語璿按照文祥交待給她的話,說自己睡著時房間突然著火,當時她和丫鬟櫻兒打不開房門,於是就向窗外呼救,結果被沿途經過的一家客商救下,並帶她去看了郎中。後來她說明自己是待選秀女,那客商怕惹禍,就讓家中女眷把她送了回來,那女眷見了官差,也不敢下車,就匆匆回轉而去。
這話倒是合情合理,端華也沒有懷疑,隻是轉頭再次斥責那書薄:“聽聽,你們怎麼當的差?客棧著火人家呼救,你們竟然聽不見?”
看到旗主大怒,這一下書薄身後的侍衛們也慌忙跪下:“奴才該死!”
端華見客棧裏的秀女都已全部到位,下朝之後一顆懸著的心總算能夠暫時放下來,他長籲一口氣,回頭吩咐王府的聽差,讓他套車先將語璿送到惠園,並讓太醫給她診下脈,看能否開一劑壓驚的湯藥,讓這些秀女們都能安心。
語璿向端華道了謝,隨那聽差乘車而去。
待安排她走後,那聽差轉回來,悄悄地對端華道:“肅六爺和刑部的墨四爺在前麵的巷子裏,身上受了傷,是咱們的人偶然發現的。”
“怎麼回事?”端華大驚。
“肅六爺說,”聽差道,“請王爺過去,當麵兒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