益昌樓本是酒樓,一層為大廳,二層為雅座,三層則是客房,綺萱所住的房間處於日昇客棧之上,窗口正對著西麵的日昇客棧,遠眺也能看到祥雲客棧。
綺萱在這時正立在窗前,緊盯著日昇客棧西側屋簷底下的昌祺與芷嫣父女,她看到這父女二人坐在樓下角落裏的石階上,正是小聲說著什麼。
“大小姐,”吳嬤嬤走了進來,垂手稟道,“我已經讓咱們的人去祥雲客棧了!”
“嗯,好。”綺萱神色憂慮,“祥雲客棧自傍晚開始,連出怪事,這會兒又突然著火,想必一定是有人從中作祟。語璿和櫻兒年紀太小,我怕她們兩人應付不來。”
“小姐擔心的是。”吳嬤嬤道,“今兒下午小姐在那時,伊爾根覺羅氏和博爾君氏兩人均受到不明來曆的襲擊,想必一定是有人相讓她們退出選秀。客棧裏諸多秀女裏,隻有這兩位和白蘇特家的能與咱們那位語璿一爭高下,那麼,既然不是咱們出手,必然是白蘇特那一家搞的鬼!”
“伊爾根覺羅·怡瞳的父親是瑞元,”綺萱望著窗外,邊分析邊道,“他們走的是定郡王的路子,這一對姐妹都是絕色,況且又有定郡王相助,若能入宮,必然是一後一妃,統冠內宮。我原想在怡瞳身邊安插一個自己人,必要時將這對姐妹拉下馬,以使語璿能夠在宮中上位。不想,下午我剛安排好一個宮裏的太監,怡瞳便從樓梯上跌下,這也未免太巧了!”
“小姐披件衣服吧,外麵涼!”吳嬤嬤從床邊拿過鬥篷為綺萱披上,“如此看來,定郡王他們是想放棄怡瞳這張牌,轉而把賭注押到白蘇特那家的秀女身上了?”
“看昌祺今晚如此上心的樣子,”綺萱把鬥篷向身前掖了掖,“我想正是如你所說,瑞元成了‘棄子’,昌祺替他上陣,成了‘先鋒’!”
“真沒想到,”吳嬤嬤歎了口氣,“一夜之間,竟有如此大的變故!”
“是啊。”綺萱也很感慨,“秀女還沒入宮,就引起了各派勢力的角逐。這一次,定郡王廣布黨羽,掌控多個賭局,看來是誌在必得!”
“定郡王雖是近支親貴,”吳嬤嬤心中有些疑問,“但他隻是個郡王,跟他一起被先帝授為顧命大臣的還有怡親王載垣、鄭親王端華,這兩位可都是比他高一級的親王啊,他們怎麼會把皇後的人選讓給定郡王這一派呢?”
“說的是啊。”綺萱幽幽地道,“當時受顧命的還有科爾沁郡王僧格林沁,他是蒙古人,一定會扶植蒙古八旗的秀女入宮為後;不僅如此,還有新近崛起的恭親王奕,他雖然在先朝爭奪儲位失敗,但其身邊卻聚集了許多朝廷重臣,並且主責選秀的康慈太妃還是他的親娘,他們這一派肯定也會把‘選後’這件事當作重要的棋子!”
“可是,”吳嬤嬤一臉迷惑,“現在隻是看到定郡王那幫人在這忙活,其餘這些親王們倒是沒有什麼動靜!”
“山雨欲來風滿樓啊!”綺萱望著祥雲客棧冒起的濃煙以及客棧外紛紛湧出的秀女們,“我倒是沒料到定郡王會出手這麼快,這麼狠!他既殺人,還放火,把事情鬧得這麼大,難道就不怕皇上察覺到嗎?”
吳嬤嬤也眺望著遠處著火的祥雲客棧,憂形於色:“唉,看樣子,這把火還挺大的,不知道櫻兒和那個粥廠的小姑娘能不能逃過此劫啊!”
“應該沒事。”綺萱極力讓自己冷靜地分析,“煙雖很大,但火勢未必就猛,櫻兒會幾手功夫,關鍵時候應該能夠逃脫出來,你看,客棧裏已經出來了不少秀女和婢女了,想來這兩人都機靈之極,應該不會被困在裏麵。”
“嗯。”吳嬤嬤心裏有了一絲安慰,“好在大小姐你發現得早,咱們派了人早早地趕了過去,過一會兒他們一回來,就知道事情原委了!”
“這裏離那兒較遠,”綺萱極目再望了一眼,“門外站的那些女孩裏,我也看不出她們兩個是否在內!”
“哐哐哐!”這時,益昌樓東麵突然鑼聲大作,綺萱和吳嬤嬤忙轉頭去看,隻見街道對麵東側的萬明寺內驟然亮起了火光,一些僧侶和寄居於此的文人墨客高擎著火把自寺內湧出,為首的幾人先跑出來,奔至益昌樓樓下,綺萱看到他們手中還提著水桶和激水鳥銃等救火設備。
“他們是要去救火?”吳嬤嬤奇道。
“一直都沒有動靜,怎麼突然就有人衝出來救火呢?”綺萱覺得事情並非那麼簡單,“這又是哪一派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