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六!”
墨裕朝著祥雲客棧的西廂窗口大叫了一聲,裏麵沒有人應聲,隻能看到那不斷噴薄而出的火焰。他急忙驅馬轉至客棧背後,把手上抱著的櫻兒安放在馬鞍上,然後踢掉馬鐙,翻身立在了馬背上,探頭向窗內張望。
本想著站得高一些,能看清一點屋裏的狀況,但火勢太猛,依然看不到肅順和浮生的影子,於是他脫掉長袍,纏在頭上,隻露出兩隻眼睛,接著飛身攀上窗台,準備進去救人。那窗台上的木棱經過肅順和浮生的攀踏,又讓屋內的大火不斷地炙烤,已經虛不受力,墨裕跳起來,剛握住一根窗棱,那木框便“哢嚓”地斷裂開來,他急忙伸手向上抓住窗框。
突然,耳邊傳來“嗖”地一聲,墨裕感到有什麼東西從腦袋旁穿過,待他側頭一看,原來一枝羽箭正紮在窗框之上,離自己剛剛握住的地方不足一寸,那枝箭的箭尾羽毛由於慣性還正在不住地左右搖晃。墨裕大驚,他忙轉頭去望,看到祥雲客棧的後巷裏燃起了二十多隻火把,趁著火光他將眼神聚焦,看清楚那些人手裏都拿著白森森的兵刃,其中一人正彎弓搭箭,向自己瞄準。
“看來是有人設了圈套!”墨裕來不及多想,急忙鬆開手躍下,腳剛一落地,便又有一枝羽箭射在了西廂二樓的窗台上,中箭的地方正是剛才自己的後心。
“好險!”墨裕心中暗叫一聲,翻身躍上剛才自己騎的那匹馬,他將櫻兒的身體向前挪了一下,然後掉轉馬頭,準備從那夾道奔至大路之上,然而馱著語璿的那匹馬卻擋在了夾道中,一時無法出來,他又隻好探著身子去拉那匹馬的韁繩。
後巷的腳步聲越來越近,他似乎能聽到那些人兵器破空而響的聲音,事不宜遲,他來不及多想,稍稍將肅順那匹馬的馬頭掉轉過來,便揮鞭促它前行。那馬後臀受力,輕嘶一聲,疾步奔了出去,馱著語璿徑向北麵而去。
墨裕見道路已暢,於是抓緊韁繩準備急馳出去,不料那隊人竟然擲來幾隻火把,其中有兩隻正落在坐騎的麵前,那馬見火便驚,前蹄騰起,將墨裕和櫻兒的身體都橫了來過。墨裕緊抓著韁繩,以防仰身翻下馬來,但櫻兒由於昏倒過去,身體綿軟不堪,被馬一掀,便失重地從右側滑下,墨裕急忙伸手去抓她,一時失了平衡,跌下馬來。
“上!”那隊人馬呼喝著撲了上來,墨裕抱著櫻兒在地上連滾了兩三圈,才停了下來,他急忙翻身而起,可是,還沒站立起來,就有一柄單刀向頸前橫掃了過來,那刀體的寒光映在墨裕眼中,刺得他忍不住眨了一下眼睛。
刀光一閃,墨裕向後仰翻過去,在地上翻了個筋鬥,立在了三尺以來,躲過了攻勢。那人持刀迎麵再上,墨裕急忙摘下頭上包裹的長袍,揮舞著抵擋來勢。在那人身後,二十多位身著步軍統領衙門救火隊公服的魁梧男子手拿兵刃一同迎上,將墨裕封在了祥雲客棧後巷。
就在墨裕被重重包圍的時候,語璿所乘的那匹馬卻朝著來時的方向一路奔去,來到了宣武門前的一條胡同旁,突然放緩了腳步,悠悠地朝著城樓踱了過去。
在城樓上,定郡王載銓拿著單筒望遠鏡,正在瞭望祥雲客棧那邊的情勢,他看到自己派出的救火隊已經和墨裕展開激戰,墨裕一人對付眾多高手,連戰連退,已經退到了牆邊。載銓嘴角一揚,他知道用不了幾個回合,墨裕一定會被製服,於是將望遠鏡放下,稍稍放鬆下眼部的肌肉。
就在他傲然地在城樓高處負手而立的時候,猛然見低頭看到黑暗處有一匹馬緩步走來,那馬背上馱著一團黑黑的東西,像是一個人,但又不敢確定。於是他拿起望遠鏡,對準那馬背上一望,隻見馬背上那條長裘隨著那匹馬前行時身體的震動而漸漸打開,待馬走到城樓火光照亮的明處時,長裘的兩條突然滑落下來,長裘中間露出一個身著鵝黃衣裙的妙齡女子。
熠動的火光映在那少女的臉上,顯得皮膚異常的白晳,載銓調整了望遠鏡的焦距,仔細地打量她的臉龐,那女子微微側頭枕在了馬背上,淡眉輕黛,長睫低垂,俏立的鼻尖勾勒出臉形完美的曲線,粉嫩的雙唇如含珠般哺啟,仿若醉臥的仙女一般迷離動人。
載銓從望遠鏡那圓圓的框中望著語璿,心中怦然一蕩,他目不轉睛地一邊望著,一邊指使手下:“來人啊,快將馬上那人救上來!”
※※※※※※
祥雲客棧門前大道以東的街口處,一座三層的垂簷高樓與一座單簷歇頂的二層小樓僅一牆之隔,三層的建築是佟佳·綺萱率眾居住的“益昌樓”,相鄰的二層小樓便是白蘇特·昌祺一家所住的日昇客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