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時辰之後。
嚴、董二人在匆匆用過早膳後,又急急的趕回寢房裏去,準備收拾行囊好離開。
此時,董秀蕊正坐在床沿打點行李;而嚴子瓏則是被她趕至外頭的水井邊,去衝涼、刮須稍做梳洗去了。
一會兒之後,已梳洗完畢的嚴子瓏,推開房門走進來,邊走邊低頭將單衣前襟的一排布釦給扣上。不過,當他進房後,猛一抬頭,卻瞧見董秀蕊正將手從衣襬的下方,伸入及腰短襦衫內,在那東摸西摸的。
“喂,小猴子,妳在幹什麼?妳可知妳此時的動作很不文雅,是不堪入目的?”嚴子瓏假意責備她。
這董秀蕊,起初還真以為嚴子瓏生氣了。但是當她瞧見他微揚的嘴角後——
她故意擺出滿臉的憎惡,回頂了一句,說:“不能入目,你就別看,免得你看多了,長針眼,還賴我呢!”說完,對他吐了吐舌後,又繼續“摸索”下去。
“嗬嗬!好一個長針眼,虧妳想得出來!”這丫頭的小腦袋瓜子裏頭,怎麼會有那麼多奇奇怪怪的想法啊?
嚴子瓏抿著笑,往屏風側旁之透雕雲紋衣架走去,撈起上頭掛著的外衣,往身上一披後,轉身再問道:“小猴子,妳的手在衣服裏摸來摸去,到底在幹什麼呀?”
“我在找我的錢袋。怎麼找不到呢?啊,有了!找到了!”就見董秀蕊歡欣的抽出一個繡花布囊,將之高舉,向嚴子瓏搖了搖。
見狀,嚴子瓏便踱回床邊,望了眼正從錢袋中掏出一疊銀票來的董秀蕊,朝她再次不解地問道:“妳拿那麼多錢出來做什麼?沒聽過‘財不露白’嗎?”
“當然聽過!你當我是井底蛙,啥都不懂嗎?”董秀蕊瞪了他一眼後,手上繼續數著銀票,口中繼續說:“方才,你不也是聽見主簿大人提到,說今天正午時分,在平陽縣的大廣場上有市集嗎?所以,我是想去買匹馬,自己騎乘,不想再虐待你的寶駒了。”
聞言,嚴子瓏馬上思忖起來,想二人既隻是名義上的夫妻,終究還是要分開的,能早點避開共乘時所帶來的親密感,這也是好的。
於是,他開口朝董秀蕊說道:“好!那等我們向沈知縣辭行後,便去市集逛逛!不過,這馬由我出錢吧。就當是我厚親王送給妳和妳夫婿的禮物,願你們白首偕老。”話一說完,嚴子瓏的心中立刻產生一陣痛楚。
然而,這董秀蕊一聽他如此說,卻是好感動,淚珠兒便不自覺地在眼眶中打起滾來,“大龍眼,你對我真好!”
“唉,別哭了。”歎了口氣,嚴子瓏走近前來,伸手為她拭去滑落在頰邊的淚水,說道:“再哭下去,臉兒變醜了,我可不願與妳同行喲!想我厚親王身邊向來隻有美人,沒有醜女,我這聲譽可不能叫妳這哭得醜醜的小猴子給毀了。”
董秀蕊忍不住白了他一眼,“對啦,你身邊向來是不缺乏何倩倩這般的‘楣女’啦,倒黴的女人哪!”論到倒黴,我還是其中之最呢。
但嚴子瓏見她已止泣,爽朗的個性已回複,知自己故意說的那話已達果效,便隻嘴角微揚,未再多言,徑自去拾起束腰帶,將自己的外衣束好,然後再去取放在床榻上的行囊,提在手中,最後才朝她問道:“可以上路了嗎,小猴子?”
“嗯!”歡喜的應了一聲後,董秀蕊趕緊將錢袋再度藏回衣內,然後跑去為嚴子瓏開門,讓他先行出房後,自己也蹦蹦跳跳的跟了出去了。
縣衙門前。
“下官恭送厚親王!”沈知縣邊說,邊謙遜有禮的彎腰。隻不過,好似彎過度了,就見他的頭顱都快及地了!
而嚴子瓏則是淡淡然地朝他稍一作揖後,隨即說道:“沈大人,你就多保重了。”之後,他將董秀蕊抱上馬,自己則是步行於馬側,二人往縣中的廣場方向前去。
而就當二人走遠後,沈知縣趕忙拉過一旁的主簿,對他耳語道:“幫我傳訊下去給官道上的其他知縣們,告知他們,別為王妃挾菜,免得厚親王吃醋!”
“是,小的馬上照辦!”說完,主簿便轉身要去辦事。
但沈知縣卻又將他喚回,說:“等等!再加一條!說這王爺和王妃,愛在無人之處培養感情,所以切記‘勿打擾’!”
“是!”主簿再次轉身離去。
話說,不確切知道市集所在的嚴子瓏和董秀蕊,在離開平陽縣的縣衙後,隨即找了個路人來問清方向。之後,便根據路人的指示,往市集所在的廣場過去。
一路上行人熙來攘往,真是好不熱鬧!
而當他倆抵達市集時,隻見各式各樣的商家小販,擺賣著各式各樣琳琅滿目的南北雜貨,是將整個廣場點綴得花花綠綠的,真是目不暇給。
此時,高高騎在馬上的董秀蕊,是標準的鄉巴佬進城,是不停的東張西望著,好像每件事都是新鮮,每樣物皆是不凡!
但最叫她興奮的,莫過於見著一位扛著串串糖葫蘆的小販,正從他們的前頭走了過來,且邊走邊吆喝著:“糖葫蘆!來買好吃的糖葫蘆!大人小孩愛吃的糖葫蘆!”
當然,董秀蕊在看到那顆顆鮮紅晶瑩的山楂糖葫蘆時,可是忍不住要垂涎三尺。因此,當這小販來到他們倆前麵不遠處時,董秀蕊馬上大聲喚道:“喂,賣糖葫蘆的,我要買一串……不,是五串糖葫蘆!”
正牽著韁繩,在馬側行走的嚴子瓏,聽見她那突然的出聲後,便趕忙將馬停住,且抬頭看著她問道:“小猴子,妳買那麼多糖葫蘆做什麼?不怕妳等會兒又肚子疼?”
“可是我好久沒吃了,我想一次吃個過癮嘛!”董秀蕊邊答道,邊自行從馬上滑了下來。
“不行!五串太多,最多隻可吃兩串!”這是他所能做之最大的讓步。
“哼!我才不聽你的呢!我自己的錢,我愛買幾串便買幾串,你管不著!”董秀蕊不服的朝他做了個鬼臉後,便想去掏她的錢袋。隻不過,在光天化日之下,將手伸入衣內,好像還真是不好看呢。
“大龍眼。”
“什麼事?”
“你能不能?”
“能不能什麼?”
“能不能先借我錢,待會兒等我方便時,我即刻還你。”
“借錢可以!但我隻出借兩串糖葫蘆的錢。”
“四串!”
“三串!”
“成交!”
“喏,錢拿去!”
然後,就見董秀蕊歡歡喜喜的拿著錢,去向小販買了三串糖葫蘆回來。
但,就當她高舉著三串糖葫蘆在招搖時,嚴子瓏卻搶過一串去,自己吃將了起來!
“啊——死大龍眼!你怎麼可以這樣做?”若不是兩手各抓著一串糖葫蘆的話,她早就賞他一拳了。
“偶搜夠,偶子浪裏疵朗燦!”這是嚴子瓏在塞了滿嘴的糖葫蘆之後,所能說出來的話語。
“你說啥?”董秀蕊皺皺眉頭,不太確定他此刻是否是在說“人”話。
“偶搜……”嚴子瓏停下來將口中的山楂吞咽後,再次言道:“我說過,我隻讓妳吃兩串!”
未料,“哈哈哈!大龍眼,這未免也差太多了吧!‘偶搜夠’原來是‘我說過’!哈哈哈!”董秀蕊笑到眼淚都流出來了。
“笑什麼?有什麼好笑的?不準笑!”他又被董秀蕊惹到惱羞了。
“好,好!我不笑。”雖然嘴裏這樣說,可是她還是忍不住又發出“噗哧”的一聲。
“小.猴.子!”嚴子瓏的臉已經漲紅了!隻是不知是氣到紅的,還是羞到紅的?“是!這回真的不笑了,我保證!”說完,董秀蕊趕緊拿著糖葫蘆到馬兒的另一側吃去,免得瞧著他的臉,她又會笑個不停。
一刻鍾後。
享受完了糖葫蘆,董秀蕊心滿意足的走回馬的這側來。而當她見到嚴子瓏的麵色已稍和緩,心情已較佳,不再是滿臉怒容時,便放膽的朝他問道:“大龍眼,你真的是位王爺嗎?”
“怎麼?我不像個王爺嗎?”嚴子瓏一邊幫她上馬,一邊反問道。
“是不太像。”董秀蕊照實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