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伯看我把吃的裝回背包,起身招呼大家趕路。我和福伯夾在隊伍中間,福伯說:“看見沒,那倆女娃膽子可不小啊,兩個人就敢進山。”
我掏出水果糖給福伯一塊,說:“福伯你不知道,現在城裏的小青年流行背包遊,背上大旅行包天南地北哪兒都敢去。”
“嗯,電視上我見過,好像是都往西邊跑。”福伯回頭看了一眼說,“她倆也起身了,在後麵跟著呢。”
雖然我不喜歡吃糖,但我卻一塊接一塊地吃著苦澀的糖果,這是給身體提供能量的最快捷的方式了,隻要能完成這段旅程就好。
隊伍沿著山路前進,麵前的群山仿佛是刀砍斧劈般的陡峭,到達學校前都要沿著狹長的山穀前進。上午天氣很好,兩山中間的天空見不到一片雲彩,福伯陪我走了一會兒,跑到隊伍前麵催促大家加快腳步,別在這片山裏耽擱。
快到中午時,我頭重腳輕走路晃晃悠悠的,真想躺在地上,就那麼一直躺著。汗水像打開的蓮蓬,我掏出四塊糖塞進嘴裏嚼碎吞下去。過了幾分鍾,我拿出早上做的三明治,勉強咽幾口。其他人一個接著一個從我身邊擠過去,我又落到隊尾。回頭一看那兩個女孩子在我身後不遠處勉強地跟著。我總不能輸給兩個女孩子吧,我把三明治放回背包,灌幾口水,咬牙緊趕幾步追上隊伍。
午時,隊伍在山間一道小山梁上休息,福伯站在山梁下等我。
我氣喘籲籲地說:“這裏怎麼會有道山梁啊?”
福伯接過我的背包說:“是泥石流衝出來的。”
我四下裏看看,山上有無數條很深的溝,有幾處山坡上完全見不到一絲綠色。我一屁股坐在地上,問福伯:“這裏,經常有泥石流嗎?”
“和山、天氣都有關係。像這種天氣,就很危險。”
“那萬一發生泥石流怎麼辦?”
“來小的就往兩側的山坡上跑,如果是大的,隻能聽天由命了。”
福伯把背包遞給我說:“快吃吧,在這裏不能耽擱。”我點點頭,索性躺在地上。福伯小跑回到隊伍中間,催促大家抓緊時間吃飯,然後好趕路。
我躺在地上正迷糊著,兩個女孩子爬上來,累得呼呼大喘。
“你們,幹什麼,走得這麼快,想累死人啊?”
她倆坐在我身旁,摘下棒球帽拚命地扇風。我坐起身來,說:“福伯說這一帶山裏不安全,讓我們快走。”
兩個女孩子的目光頓時聚到我臉上,緊張地問:“有強盜嗎?”
我有氣無力地幹笑兩聲:“不是強盜,是泥石流,我們現在坐著的這個小山梁,就是泥石流造成的。”兩個女孩子同時“啊”了一聲。
我打開背包準備吃午飯,我的午餐是肉罐頭、壓縮餅幹、鍋盔,還有肉幹。她倆看樣是要找幹柴燒水吃泡麵,我對她倆說:“你們最好快一點兒,我們隻休息一小會兒。”
一個女生說:“誰稀罕,下午我們自己走。”
我沒再說什麼。
我還沒吃完飯,福伯小跑著過來,催促道:“快點吃吧,馬上就要趕路了。”
看見那兩個女孩子正在找東西煮麵,福伯說:“兩個娃娃快別吃了,你們看。”
我們幾個循著福伯的手指望去,山頂飄過來幾塊黑雲彩,兩個女孩看看福伯,馬上改泡麵為幹嚼。
隊伍已經出發了,我把東西收回背包馬上起程,福伯預計今天就能到學校。隊伍一路狂奔,一個多小時後,陰雲遮住了大半邊天。福伯現在沒有時間管我,我和那兩個女生被隊伍遠遠地甩在後麵,她倆直到現在還在為中午沒吃上泡麵而抱怨,我勉強支撐著,實在是沒有力氣搭茬兒。
沒多久烏雲布滿天空,狂風呼嘯,幾聲悶雷,豆粒般的雨點砸下來,工夫不大,山穀中的涓涓細流彙集成小河,開始時水隻是沒過腳麵,轉眼間水流就到了膝蓋。水流湍急,灰黃的水流裏夾著草葉樹枝,石塊在水流中翻滾。
天越陰越沉,四周昏暗無光,兩個女生抓住我的胳膊,三人互相攙扶著前行。我們越走越慢,越走越難,被隊伍遠遠地甩在後麵,山間傳來震耳的轟鳴聲,似群山在驚恐地顫抖,我甩下她倆提起沉重的雙腿往前跑。福伯他們的生命是我最後的力氣,我堅持著,再堅持一會兒,再堅持一會兒,終於追上隊伍,牲口都嚇得趴在地上。我邊跑邊喊:“東西不要了,往山上跑!”
福伯身體前傾,肩上拉著韁繩,拚命拽著牲口,挑夫用鞭子抽打牲口。我對福伯大聲喊:“東西不要了,告訴大家,快跑!”
福伯看看驢馬身上馱的東西很舍不得。“快去!”福伯撒腿往前跑,對大家喊,“快跑,快跑。”
我去拉趴在地上的毛驢,怎麼也拉不起來,我從褲兜裏掏出小刀,割斷綁東西的繩索,跑到毛驢後麵在它屁股上紮一刀,毛驢吃疼,跳起來向前衝出去。水流衝下來好多包裹,眨眼間,隊伍四散。附近又傳來更加響亮的轟隆聲,驢馬隻要不跑我就在屁股上給一刀,東西連著串地被水流衝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