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章 生命的挽歌(3)(2 / 3)

“不要撓了,撓壞了會生大病的,你忍一會兒,千萬不要再撓了。”

福伯邊往外跑邊叮囑我。鑽心的癢讓我在屋裏上躥下跳,這可樂壞了旁邊那些挑夫。沒多大工夫,福伯手裏拿著幾棵草跑回屋裏,他把草藥放在手裏用力揉搓,幾個吃過早飯的挑夫也過來幫忙。福伯將草藥揉出白色的汁液,塗抹在我身上,他邊擦藥邊和我說:“昨天晚上忘了告訴你,在這地方睡覺前,身上得擦一些草藥,因為你,昨天全屋子裏的跳蚤臭蟲都吃飽飯了。”大家一頓哄笑。

身上沾上草藥的地方,感到一絲清涼,就像貼著冰塊一樣,過了一會兒就不再癢了。這藥還真神奇。隻是剛才我撓過的雙肩一沾上草藥便感覺火燒火燎的,福伯告訴我過個把時辰就好了。我留了幾片草葉裝在口袋裏,免得再給蟲子當晚餐。

店鋪早上給我們煮了一大鍋酸辣麵湯,熱騰騰的,算是額外贈送的,我就著麵包吃,感覺味道還好。吃過早飯,大部隊又踏上征程。我和福伯邊走邊聊:“福伯您認識很多藥材嗎?”

福伯往上挺了挺草帽,說道:“在這山裏生活了一輩子,哪能不認得藥材!秋天我跑山采藥材,就是年輕的小夥子也不是我的對手,不過現在也不比從前了。”

走在我身後的挑夫搭腔:“小娃,你春秋兩季沒來過這裏,到時候那個熱鬧,采藥的、收藥的,比這片山裏的兔子還要多,到時候剛才那個小鎮,天天像集市一樣熱鬧。”大部分挑夫都打開話匣子,談今年春天賺了多少錢,遇到什麼奇事,誰有幸采到什麼值大價錢的草藥等。昨天除了福伯,挑夫們沒有一個開腔的,可能還拿不準我這個小東家是什麼性格。

到小鎮前的山路,可能是走過的人多,走起來還不那麼吃力。綿長的山路上,石塊深深地嵌在橘黃色的泥土裏,路也比較堅硬,走起來有腳踏實地的感覺。可現在我們走的這條山路,泥土鬆散不說,路麵上還撒滿了碗大的石塊,都是石塊不說,往往還是尖利的一麵向上,就好像是專門為了難為路人而特意鋪上去的,也不知是哪路神仙如此愛作弄人。

隊伍跨過山梁經過山坳,再翻過山頂,一路前行。我用相機記下了這艱難旅程上的美麗風景。最近疼痛發作得很頻繁。現在隊伍正在山梁上,我離開山路坐在離小路兩三步遠的野草上,全身發抖,雙手死死地抓著泥土享受著疼痛的洗禮。福伯見狀,過來問我:“娃,你怎麼了?”

我頭墊在膝蓋上,顫抖著說:“沒事,就是病發作了。”

福伯用那長滿老繭的手在我額頭上摸一摸,說:“沒有發熱。”他把手輕輕地按在我肩上,等疼痛一點兒一點兒地過去,我爬起來,福伯看著我問道:“娃你這是什麼病啊?”

我苦笑著說:“沒什麼大礙,偶爾會有的情況。”

我和福伯落在隊伍的後麵,隊伍已經爬上山頂,我和福伯還在山梁上。我打開藥瓶吃了四片藥,在午飯時我們才趕上大隊伍。我問福伯我們這一路走過來,怎麼都沒看見其他的行人,福伯告訴我一來現在進山不安全,二來進山也沒什麼事情可以做。我想起了李伯父子倆勸我的話。福伯告訴我這回跟著我進山的挑夫,大都急著等錢用,要不然是不會在這個時節冒著生命危險進山的,福伯也是因為自己孫兒住院急等用錢。都是被生活壓得喘不過氣的苦命人。

晚上隊伍要在山頂過夜,一些挑夫忙著喂牲口,一些挑夫忙著建茅屋,我們的隊伍太過龐大,原來旅人留下的茅屋不夠用。建茅草屋其實很簡單,弄一些長的枝條插在土裏做骨架,上麵用一種細草編成的草繩順條捆住茅草,一會兒工夫就能搭好一個茅草屋。我們在茅草屋中間點上一大堆篝火,開水泡鍋盔就著鹹菜,就是他們的晚餐,還好我有泡麵吃。晚上大家都擠進矮小的茅草屋裏,躺在塑料布包著的氈子上過夜,這回我可沒忘記擦草藥,渾身上下全擦了個遍。福伯很關切地詢問我的病情,我隻是說我身體不好,沒告訴福伯真實的情況,我怕會引起挑夫們的恐慌。福伯離開時我看著他瘦弱彎曲的身形,生活壓彎了他的脊梁,還得支撐起生活。

我打開筆記本草草地記下一天的行程,接下來的三天我們將見不到村子,就算到了村子有沒有電也很難說,這倒不是電業人員不負責。山上的電線要是出問題的話,電業工人就要沿著電線杆在山裏找問題,什麼東西都得用人力背上山,所以在這大山裏電是絕對的奢侈品。繁星托著黃色彎月,山風呼嘯,我裹著毯子睡在用箱包擋成的小牆後麵,還算溫暖。聽著山風如泣如訴,也許這是山神在為善良人而哭泣。我從懷中取出那副耳釘,輕輕地撫摸著它,不知道她現在在忙什麼,我拜托月亮,讓她今夜有個好夢。也不知道今生還能不能相見,希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