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死亡山穀 26(2 / 3)

“這兒有一個姓於的嗎?”苗可秀問。

女子看了看他們仨,微微地一笑說:“我猜著了你們三位 是誰。你這戴近視鏡的姓苗,對吧?”她剛說到這兒,老板進

來了。女子忙把話打住,並給三個人丟了一個眼色做暗示,其 意思是不準再談。

“三位要吃點什麼?請點菜。”老板說。

女子機靈地說:“大叔,不是三位,而是四位,那位在後 邊了,一會兒就到。他們要吃的飯菜,我已給安排了,您就 放心吧。”她說完,又給三位一個暗示的眼色,便走出去了。

女子這讓人捉摸不透的眼色,苗可秀三人不能完全理解, 但是,卻引起了他們的足夠警惕。

不一會兒,那女子把一個五十大幾的老頭領進屋來。這 人上中等個頭,胖瘦適中,雙眼炯炯有神,眉宇間有一很深 的川字皺紋。他精神飽滿,耳麵風光。

女子小聲地介紹說道:“於隊長,他就是苗可秀將軍,這 就是我們的遊擊隊長於文偉。好,你們談吧,我出去放放風。”

女子機靈地閃了出去。

苗可秀開門見山地說:“恕我冒昧,我們這次來,於隊長 有何貴幹,請直言相告!”

“哈哈,”於文偉笑笑,說,“想見苗將軍的想法由來已久, 隻是沒有機會。我們雖兵把各方,便都是為了一心一意地打 擊日本鬼子,為解放我們的國土。我們是友軍,而不是敵對 的。”

, 楊蒼與顏良既不插話也不動容,隻是雙手緊握手槍,做 好了以備不測的警衛工作。

苗可秀也笑了,他對於文偉說:“你講得很好,我更久仰 你們的那個共產主義。現在,外兵大批壓境,又奴役了一大 批中國人當大童隊,國土山河已陷淪落!血性男兒,當自強 自重,掌握自己和國家的命運。中國有幾千年的文明曆史,現

在卻受外寇鎮壓,在他們的淩辱之下,疆土城鄉,倍受蹂躪, 有良心的中國人,誰還能甘心做亡國之奴才呢!”

“苗將軍,講得好!”於隊長很髙興地說道,“早已聽說過 你的情況,所以,我很敬佩你。當然,我也知道你們麵前的 處境很艱難。敵寇賊兵窮追窮截,使你們隻有疲於奔波。你 們和我們都一樣,沒有兵工廠,自己不能製造槍支彈藥,靠 劫靠搶,也很不容易,很被動。我們的彈藥是有上級給養的, 可能比你們會強一些。苗將軍,就目前的情況看,你們現在 這樣打法,隻能越打越被動,越打力量越小、越打人員越少。 眼下,無論是你們還是我們,都不能單獨與敵人保持對峙的 抗衡局麵。”

於文偉的話,正中苗可秀的要害處。苗可秀現在所苦惱 的,正是這個問題。

“於隊長,你很有見解。不過,像這種現象,不是我們目 前所能解決的。”

“苗將軍,你說得很對。正因為是我們沒能解決的,我們 才要去解決它。你說對嗎?”

“這確實是問題的關鍵!於隊長,你好像沒少讀書吧?” “我以前在北京大學做事,是個搞曆史的。一九二八年加 入了中國共產黨員,當了紅軍。日本侵占了東三省後,黨派 我回老家組織了遊擊隊。我的妻子女兒,現在竟沒有下落。為 了趕走日本兵,一切犧牲,我都舍得!”

楊蒼插進話來:“我們的總裁也別妻離子呢!”

苗可秀也自語介紹道:“民族危亡,匹夫有責!我原是東 北大學文學院的學生,三一年流亡到北平,我曾組織了一個 請願團到南京政府去請願,但蔣介石不予理踩我們。我一氣 之下回到東北,在遼南與鄧鐵梅組織了抗日義勇軍,今天我 又自己拉起了一支隊伍,確實也艱難。”

“苗將軍,我們還是攜起手來,共同抗日,團結一處。我 們共產黨的原則是愛國不分先後,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力量, 團結一切可能團結的力量。”

“於隊長,我明白你的意思,我們是否兵合一處,這關係 不大,隻要一致對敵,抗擊日寇,就是我們的本分。”

三十八

苗可秀走了以後,姚生加緊了對趙明力、楊雲的拉攏腐

蝕。

這天,趙明力在一農家看苗可秀新寫完的自傳。

姚生走進屋說:“總參?總裁怎麼突然失蹤?以前他去哪 兒,我們幾個總是知道的呀,今天咋回事,天不亮就走了,起 碼應該向你交待一下呀!”

“那倒用不著。”趙明力說,“不過,以前他去哪兒都告訴 我的。”

“就是就是,今天為什麼不告訴你呢?我知道,是梁副總 裁在這裏搗的鬼。總參,他對這支抗日軍可沒懷什麼好腸子 呀!”

趙明力不同意姚生的說法,搖了搖頭說:“不太可能吧, 他挺勇敢的,對打擊敵人,他也肯出力呀。”

“總參,你的這種想法可有點錯了。看人怎麼能看外表呢? 他的來路根本就不明,我一直懷疑他是特務。”姚生遞給明力 一棵香煙說道:趙明力接過煙,心中略動了動。

姚生趁機挑撥說:“昨天晚間,他和你們那位梁大哥唾在 一起的。總裁去哪兒,他肯定會知道的。如果你們的大哥是 日本人的特務,那麼,我們的總裁就要有生命的危險了!” “什麼什麼?會有這麼嚴重?”

“我看將比這更嚴重!說不定,我們這支隊伍也可能要葬 送在他的手裏呀,我的總參!”

趙明力終於口吃了: “那麼說,他,他,他可能是個混進 來的探子?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就壞了事。我看還是這麼 辦吧,把梁東山大哥找來,看看他說不說真話。如果話中有 假,我們就把他綁起來,采取非常措施。姚副總裁,你去把 楊雲等幾個人找來,交待清楚後,再把梁東山找來。他在姓 馬的那家。”

姚生高興地直想蹦髙,不知不覺,他又進入了美夢—— 如果是這樣的話;如果是那樣的話,一切的一切,都將盡如 他意。他陶醉著走了出去。

完完全全的準備好了,梁東山恰此進屋。

趙明力冷冷淡淡地問:“梁大哥,總裁去哪兒了?”

“我不知道,”梁東山反問,“怎麼,連總參也不知道嗎?” “廢話!”趙明力有些被激怒了。“你們倆睡在一起,他去 哪兒了,你能不知道?!扯淡!楊蒼和顏良兩人與你最好,他 們倆怎麼也沒有了。你能不知道?你是不是想陷害總裁?我 們敬著你這老大哥,可你卻和我們耍心眼,今天我才認識你, 我才看清楚了!”

梁東山氣得握緊了拳頭,但他馬上就又平靜下來。決不 能魯莽,要使總參也平靜下來方行。他若無其事地說:“也可 能是左裁有什麼急事,沒顧得與我們商量就走了唄。”

姚生早已按捺不住了,他希望總參能照他的意圖行事,可 沒想到,總參沒有對梁東山下手的意思,就火上澆油地說: “總裁有生命危險呀!梁副總裁,你可真是智勇過人,狡猾的 連抗日元勳的總裁你也敢下陰謀啊!你是膽大包天,把禍水 帶到鐵血軍中來了。你這個陰險奸詐的狗特務,你這個探子, 我們全毀在你的手裏,隊伍完了!”

“你有什麼根據血口噴人!”柔東山雖精明老練,卻位受 不住這種有意識的誣陷。

“血口噴人?喝哈哈,你的陰謀競計一旦得逞,我們都將 死在你的手裏! ”姚生看到梁東山氣得快要爆了炸,便K著說。 “你別以為你自己有多聰明,聰明反被糊塗誤舸。其實,你已 露出了蛛絲馬跡,你自己應該明白,還是好好地告訴總參,你 把總裁整到哪兒去了吧;你是不是日本人的密探,是不是偽 認的狗子,快老老實實地交待出來吧。”

梁東山怒目圓睜,直刺姚生說:“這些嚇人的罪證,看來 對姚副總裁量體做衣,最合適不過的嘍!”

姚生拔出手槍,忽然換了陰陽怪氣的嘴臉,用手槍對準 了梁東山.惡目凶容,他說:“沒想到吧?哈嗬哈,你將要被 我們所淘汰了!楊雲,把你的梁大哥給我綁上

楊雲沒有動手。他看著坐在炕裏的總參趙明力,可趙明 力即不反對,又不支持,沒有任何一點表示。楊雲開始猶豫 動搖起來。

事實上,梁東山隻要反手一掌,便可打落姚生的手槍,致 他於死地。為了顧全大局,為了在總裁回來之前,能平安地 修整,梁東山終於忍下了屈厚。他一動不動地望著對麵的姚 生和他的槍口。

楊雲遲疑不決地將梁東山綁上,梁東山沒有一點反抗,束 手被縛。

姚生大模大樣地說:“梁副,請原諒,讓我先繳了你的械 吧。受委屈了,等弄明白真相時,再對你處理吧。”他奪了梁 東山的左輪手槍,插人自己的腰帶上,好不威風。

梁東山心裏憋著一肚子氣。

趙明力終於說:“把梁大一梁東山領(押)到西耳房去

吧。”

梁東山咬緊牙關說:“趙明力,我真沒有想到,你也是這 等小人!輕意聽信壞人讒言,不做調查研究,草率武斷,你 們簡直是草寇加流氓!”

姚生叫道:“楊雲,快把梁東山押下去!”

梁東山隻好冷冷地笑著,在楊雲的押護下,走出正堂屋。 轉眼之間,他就成了雙手反綁的囚徒,令人不可思議,令人 難以理解。

姚生對苗可秀的不辭而別,大感心花怒放!特別是聽說 十不全死難的消息,他的一塊心病根除了。

梁東山被楊雲押走以後,姚生也走出了正堂屋。他想到: 苗可秀不在,再讓趙明力等人與梁東山產生矛盾,讓他們之 間發生激烈的鬥爭,我就完全可以混水摸魚了。有可能的話, 取而代之。

他的心裏美滋滋的,他好像覺得自己正在騰雲駕霧,天 馬行空,獨去獨來。世間讓他隨心所欲,聽憑他的調遣。

姚生信步走到屋後的大樺樹林子。不知是靈感閃現,還 是早有醞釀,一條毐計在他的頭腦中閃現:挑撥趙明力,讓 他對苗可秀取而代之,然後捷足先登,甩掉苗可秀,殺了梁 東山,然後嘛,一切都是我的了。想到這兒,他急忙走回農 舍。他見趙明力已不在了,便退出去,進了西耳房。

梁東山安然泰之地望著他,冷冷地說:“姚生,別急不可 待,喪心病狂地去挖那秦檜的祖墳。誰是金子,誰是沙子會 分得清的,這一點,你應該相信!”

“呸!你這個吃裏扒外的家夥,竟敢加害總裁。”姚生說 著,用一根細藤條抽向梁東山。坐在木墩上的梁東山,雙手 被牢牢地反綁上。他被姚生抽了一藤條,馬上反彈起來。

“姚生,想當初你害草上飛,現在又要加害於我,你這條 毒蛇,你這狗種!好吧,你說,你想把我怎麼樣?”

姚生手擎藤條,嘴裏不住地叨咕道:“我要打死奸細,我 要打死奸細,我要打死奸細。”他的心裏卻在想著:必須真幹 掉他,幹掉他,一定要借別人的手幹掉他!

藤條在姚生手裏亂揮亂舞,劈頭蓋腦地直向梁東山的身 上、眼瞼沒固定場合地襲來。

梁東山的鼻孔、嘴角,全是血汙。楊雲是看守梁東山的 唯一之人,他不忍心看,卻沒有阻攔姚生。

姚生對楊雲喊:“楊雲,快掐死這日本走狗!”

楊雲沒理踩他,也不勸阻他,他想,打梁東山也對,不 打也可以,我本人不動手是最正確的,我不去阻攔,也是正 確的。

姚生的手揮得正髙,忽然手被人架住。他一驚,隻見雲 長前來攔截。“你給我住手! 能耐打鬼子去,跑這兒顯什麼 威風?!”

姚生辯解道:“他是日本人的走狗.是日本人的特務!” 雲長冷笑著說:“你說他是日本人的走狗、特務,腦上貼

了條嗎?我說你也是,現在我來打你,行嗎?把木條給我?讓 你也嚐嚐滋味吧!”姚生的手臂被雲長握得酸痛痛的,他隻好 改了 口氣說:“雲長,你快鬆手,我要出去一下,你放開我吧。” “放你?我問你,你為什麼要打梁大哥?”

“他是走狗特務嘛!”

“你是不是呀?”

“我是響響當當的鄧鐵梅副總參謀長,我是青年團鐵血軍 的第一副總裁。”

“你還是什麼?是狗屎,是驢尿,是馬糞,是不是嗎?” 楊雲衝過來,說:“放肆!”

雲長真的狂怒了: “鬼東西,滾你們的蛋,你們再不退出 去,我要開槍了!”她用雙槍對準了姚生和自己的丈夫楊雲。 兩人隻好退出西耳房。

雲長忙給梁東山解綁繩。

“別放幵我。我必須忍一忍,很快就會過去的。在總裁沒 有回來的時候,我必須忍下去,不然就會引起內訌。你要注 意一下姚生的行動。他很詭秘,根據我的觀察,他很可能是 日偽的敵特。”

雲長點點頭,退了出去。

夜深了。

在溝口河畔的楊木林子裏,有一個人正在躡手躡足地移 動。他倉倉惶惶,又左顧右盼,.走幾步,停一停,回頭看一 看,再走幾步……他這樣循環往複著——

就這樣,他走了有半小時,才走有不足二裏路。他停在 一棵老歪柳下,坐了下去。

突然,從斜刺裏邊走過來一人,這個人前後偵察了一會

兒,便用手拍了幾下巴掌。

坐在歪柳下的那個人也回了幾下巴掌。

來人湊近點,低聲問:“有青年女人嗎?”

“沒有,有老婆子!”老歪柳下的人回答。

暗號對上了。兩人湊到一起,交頭接耳地嘀咕了好長一 陣子,來人首先走了。不一會兒,坐在歪柳下的人也站了起 來,幵始往回走。

這人不是別人,他是日偽特務姚生。他與日本探子做了 扣,讓日本人明天包圍這個山林小村莊。

此時此刻的姚生,他心裏異常髙興,做著各種躊躇滿誌 的想象,他多希望有那麼一天,打敗苗可秀,他搖身一變,還 其李木騰的本貌,頃刻之間讓他飛黃騰達,仙及雞犬,享盡 那髙官要職的榮華。如此這般,這般如此,他無限地陶醉於 那狂妄的奢望裏……

他正自得意忘形,腳下被什麼拌了一下,他向前撲倒了。

雲長用腳踢掉他的手槍,然後用腳在他的左右肋下狠踹。 然後用腳背把姚生翻過身來。這一切,雲長做得如此迅速而 利索。

“呀?這不是姚副總裁嗎?罪過,真是罪過。你怎麼會在 這兒呢?”

“你,你你——你?你好大膽,我查崗有什麼不對!”姚 生爬起來,用發抖的手指著雲長說。雲長拾起手槍,把它遞 還給姚生說:“太對不起了。我是把你當做敵人探子抓的。你 放心查你的崗吧,我回去了。”

雲長走後,急得姚生抓耳撓腮,氣得姚生七竅生煙。剛 剛幻想完美的宏偉藍圖被嚇得跑光跑淨了。他一摸臉,被劃 出了細細的血道道,他頓慇有點辣辣的尖痛。兩肋也悶脹悶 脹地疼,這是因為雲長下腳太狠太重了》他忽又覺得自己夠 喪氣了。

姚生回到小山莊,便急忙奔西耳房,但是,他到了門口 便停了下來。因為屋裏傳出了雲長和梁東山的對話。

他豎起小耳傾聽著一

“大哥,你受苦了。姚生想陷害你,這小子不是人,我決 不會輕意放過他的。我知道你是實實在在的好人,我感覺得 出來。”

“雲長,你不要管我.他也不會把我怎麼樣的。你快去找 總參,說清楚現在的處境。說明這支隊伍的危險。雲長,我 給你一個任務,跟蹤姚生,一定要注意他的每一舉每一動。雲 長,你應該知道,他是最陰險可怕的家夥,他擅長於煽風點 火,又有個副總裁的職位,他的危險性比明著麵的敵人更可 怕。我想,他出去了那麼遠,很可能是與人接頭,可惜你沒 有瞟住他。如果日本人知道我們在這兒,一定會火速追來的, 那麼,我們就會被包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