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死亡山穀 23(1 / 3)

森佐辦公室的隔間,是一髙級的臥室。室內站著一位亭 亭玉立的女子,她如出水芙蓉,俊秀似仙。她遲疑而顯莊重 望著窗外的遠山,盡管那黑黑的眼珠一動不動,也給人一種 傳神和迷人的魅力。

她叫柳葉眉。今年二十一歲,她是以身體來挽救父親和 哥哥的。

她柔弱溫順,善良淳樸。但隻能成為森佐的玩物。他們 倆沒有一句共同語言。森佐對她隻有粗魯的生理要求,而無 一點仁愛慈悲的情懷。

森佐那硬硬的一撮仁丹胡紮在柳葉眉的唇上時,柳葉眉 就覺得自己像要死了的人一樣。她一見到森佐就有一種性恐 懼,心裏便翻騰著,她惡心,要嘔吐。

森佐也並不妻妾成群,這倒不是什麼忠烈貞節,什麼髙 尚情操?而是他以另一種審美觀點去欣賞女人:女人多了膩 味乏情。

柳葉眉剛來那時,曾幾天不吃不喝,她不想活下去。她 是一個妙齡的花閨,怎能和近五十的老朽睡一個被窩啊!

那時,森佐威脅著她:你如果死掉,你的父親和哥哥就 別想活著出去!

柳葉眉不想活,又不能死。她這樣年輕,還沒嚐受到真 正的青春的歡樂啊!她要活啊,這臥室外有她日夜思念的親 人和情人哪!

二年了,她沒有出去過一次。她多麼想出去呼吸一下大 自然中新鮮的空氣呀!

她始終幻想著有那麼一天,自己能逃離這個牢籠?像一 隻歡快自由的小鳥,去飛呀,叫呀,笑呀……她深信:好心 必得好報應。她在等待著應得的報應,她守株待兔般地等侍 著,可是越等時間越長不覺中,二年有餘。她仍像鎖在籠 子裏的鳥,飛不出去。後來,她麻木了,心也傷了。

此時,她正透過玻璃窗望著城郭以外的大山想心事。她 這幾天好像輕鬆了許多。由於抗聯的暗殺事件接二連三地出 現,森佐幾天來忙得不可開交,不像已往那樣糾纏若她。一 輕鬆,青春的活力就從心中油然往上竄。是的,她不能就這 樣了此一生,她是個有血有肉的人哪,她才二十一歲!

森佐走進來了,他沒有吭一聲就喪氣地坐到了沙發上,然 後吸悶煙。

柳葉眉也一聲不響地吸起煙。這是她第一次破格抽煙,她 想用煙魂來熏燒腸肚以壓青春升騰起的烈焰。

森佐扔掉煙蒂,走過來,輕輕拍了一下柳葉眉。“這幾天 要成立新縣府,我不在家住,我要到縣府去忙活幾天,幫楊 建縣長。你在家裏要守點規矩。”

“我爹和我哥哿他們出去了沒有,在哪兒?我要見他們!” 柳葉眉麻木地問。

森佐嘿嘿嘿地奸笑了幾聲,沒有回答柳葉眉,就獨自走 了出去。

柳葉眉再也抑製不住自己生的願望,她渴求著生活的新 鮮氣候?她一分鍾也不願呆在這悶室裏聽人擺布,受人淩辱。

她不再呆站了。她對著穿衣鏡開始梳理打扮起來,她第 一次發現自己是那樣漂亮。

她換了幾件衣服,便走出臥室。她從樓梯邊發現了一個 鬼鬼祟祟的人從樓窗中跳出去,她不敢去想那些事。

她神色慌張地向自己家原來住的那地方走去。她在一個 小胡同裏停住了,麵前就是她原來的家。她呆站一會兒,極 力使自己狂跳的心平靜下來。她大著膽子向屋裏走去,迎她 出來的是梁東山。“小姐,你找誰呀?”

“我找一我家原來住在這兒。我有個父親和哥哥。” “那麼你現在住在哪兒?”

“我現在住在東洋樓。”

梁東山警惕地問:“你是日本人呢,還是中國人為日本人 做事?”

“我是中國人。爸爸和哥哥被日本人抓去,森佐強迫我和 他結婚才把爹和哥哥放了

“原來你是森佐太太。這家裏主人已經換了,沒有你爹和 你哥哥,你回去吧。”

“我往哪回呀?我是偷著逃出來的。”梁東山深思片刻,說: “你跟我進屋吧。”屋裏邊坐著兩個女人。兩個女人都是淚流 臉麵,抽泣不語。這使柳葉眉暗吃一驚。這是怎麼回事呢? 草上飛之死,梁東山心裏明白:是死在姚生手裏的。他 懷疑姚生可能是特務,所以讓姚生和另一名戰士回隊伍去,自

己來找草上飛妻子。他住在地下黨葉輝家兩天了,也沒有說 出草上飛以身殉國的事。今天,他實在憋不住了,早晚總得 讓她知道,先說後不說。他隻好將草上飛不幸的事告訴了草 上飛的妻子。

妻子痛哭流涕。葉輝就在柳葉眉來之前被捕了,他是由 於叛徒告密被拘捕的。

一個不幸再加一個不幸,使兩位女人受著感情的打擊! 梁東山對葉輝妻子說:“你必須盡快離開這兒,否則也有 危險。”他又對草上飛妻子說,“你是跟我們走,還是想回老 家去呢?” “我跟你們走。”草上飛妻子說。

柳葉眉說:“我也跟你們走吧?”

梁東山介紹說:‘她是森佐的太太,姓柳。”

“我叫柳葉眉。”她自我介紹說。

葉輝妻子說:“我知道了,這是你們原來住的家。你爹和 哥哥已經讓森佐用刺刀給挑死了。他們倆有中國人的骨氣!是 兩位好共產黨員。”說著說著,她哭泣起來。柳葉眉失聲痛哭 起來。

葉輝妻子說:“東山,這兒你和草上飛弟媳倆先住,我領 泖妹妹到別處去躲些日子。”

梁東山說:“好,事不宜遲。”

葉輝妻子和柳葉眉倆人收拾好包裹,便離開家,拐出胡

同。

大街小巷,都是敲著鑼的人在叫喊:“開大會嘍,成立新 縣府,每家人都要去西大操場開會呢。”

梁東山對草上飛妻子說:“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劉月。”

“劉月,我們倆也去開會吧。”

倆人來到西大操場時,已人山人海,

主席台上,坐著森佐、楊建等人。操場周圍是日本兵和 偽軍,他們刀槍林立,如臨大敵,好不威風。

楊建望著主席台下黑壓壓的人群,心中滋生出一種主人 的自豪感。

森佐不便講話,就對得意洋洋的楊建說:“會由你自己主 持和講話吧?我的頭暈,先回去了。”楊建滿腦飛黃騰達的壯 麗藍圖。現在的森佐,也不在他的眼裏,“司令,有事請便。” 森佐從後邊走出台子。

楊建清了清嗓子,便大聲講起來:

“各位,父老兄妹,本縣府今日成立。本人即任新縣長, 大家都知道,原縣府已名存實亡,自從劉白毛子縣長失蹤以 後,縣府就是一座空架子了。

“本縣府是為老百姓做事謀福利的。有本縣府主持公道正 義,百姓們盡可安居樂業。”

“首先,我宣布,原縣府徹底解散;原縣府過去的方針、 政策已不再生效;原縣府監獄中所押犯人,除共黨分子外,均 可按罪大罪小用錢把親人買回去。對於百姓,我是仁慈的,我 要做百姓的父母官。”

“本縣公民,對於本縣府成立,人人有責任出錢出力。” 台下的人議論紛紛。

楊雲也在人群中。姚生和那個戰士回去後,姚生先向苗 可秀奏了一本:什麼梁東山主觀武斷,聽不得他半點意見,又 與草上飛妻子勾勾搭搭地不正經,使草上飛死難,死得是多 麼多麼慘,如何如何——總之,梁東山的罪過是該殺頭也不

足以謝民憤的。當時苗可秀聽後大怒,但又覺得梁東山好 像不是那樣的人,於是便派楊雲來接應梁東山。

楊雲望著台上忘乎所以的楊建在狂叫平民盡可遵紀守 法,如有與共黨分子、苗匪勾結、私通連竄,抓住統統槍斃!” “後天,在大洋河北沿開公判大會槍斃共黨分子葉輝。 希望我縣內平民要以此為戒。”楊雲忍無可忍,從後腰抽出一 把四寸長的短匕首,向台上甩去。一個日本人中刀而亡。台 下大亂,一片叫嚷。

楊建不愧是苗可秀隊伍裏出來的人,他很冷靜地繼續講 : “有人想搞恐怖來威脅我們。這不可怕。”

梁東山和劉月兩人溜出了大會會場,兩人又回到葉輝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