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間,他們兩在“接客間”快活地度過了一夜。…… 現在。兩人進了屋,徑奔西套間去。西套間裏有兩位女 子住著。一位打扮的花枝招展,塗著口紅,臉腮抹著很厚的 雪花香粉。另一位便是初來乍到的顏良之妻秋子。
馬占山對刁力笑笑退了出去。
刁力嘻嘻哈哈地撲過來。那婦女穿著薄紗裙子,慢慢旋 轉起來,露出了白嫩的膚肉。兩人對抱起來狂暴地親吻。
顏良妻子捂住了雙眼。他並不知道這是婦女情願出賣靈 魂而幹出的勾當,她恨自己不是個男子。她不懂這罪惡的世 界為什麼會這樣,而不像她想象的那樣太平。
當然,這裏的婦女,也不可能一概而論。有的是被人販 子賤買貴賣來的。有的是出於生活所廹,不得不打破純潔的 貞操,有的是馬占山為他父親一一白胡老頭強搶來的。她們 雖然身陷汙濁,蒙垢厚恥,卻是令人同情的。她們有她們自 己的深淵苦衷。有的和親愛的丈夫分隔開了,有的扔下幼小 的嬰兒,有的還是十五六的孩子,她們失去了做人的權力,她 們被迫整天為白胡老頭接客,強裝笑顏陪著兵痞官僚富商,任 他們肆無忌憚地玩耍、享受、取樂。
她們是一些犧牲了精神和靈魂的可憐人。顏良妻子從手 指縫裏發現:刁力把那婦女抱上床……
她不知哪來的勇氣,順手抄起掃地笤帚,拚命地往刁力 身上打。刁力從床上爬起來,回轉頭,臉上挨了好幾下,他 用力掙了掙眼,但顏良妻子已經跑出去了。
他的美意被半路殺出的程咬金給衝散了。顏良妻不知道 白胡老頭把她安排在這兒的目的就是要她受一點刺激。準確 的說,她上當了。她推開丨L間房的門.都是男女在玩著失去 理智的動物一樣的勾當。
她驚得呆若木雞。她開始覺得白胡老頭不是什麼好人?特 別是那眯縫起來的小眼睹,太使人望而生畏了!她跑到後院 的稻草垛裏,掏個窩,鑽進裏邊睡著了。
她把白胡老頭看錯了。第二天早晨.她找到白胡老頭,說 明自己要走,閃為這裏來了些男人欺負人。誰知道,白胡老 頭卻翻臉不認人。蠻橫無理地說:“你敢走?我打斷你的腿。 你吃了我的飯,還睡我的床掙了一宿錢,現在想跑.那不成。” 秋子爭辯道:“大爺,我哪會兒掙錢了?昨晚我在草垛睡 的呀!”
白胡老頭一看,秋子身上果然有許多草末。他眯起了一 雙小眼,像惡狼撲食似地撲向秋子。秋子一閃身,這笨重的 棺材瓤子色鬼,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一些女接待聽到響聲,急忙跑來,把白胡老頭扶起。這 老不死的東西發狂地說:“把她鎖進西套間南角那小黑屋裏, 五號,鑰匙給你,跑了找你算帳!”
五號就是昨晚與秋子開始在一個屋的那位中年婦女。 秋子被人推進了那個屋。她失神地大口喘息著。五號走 進來,然後將門在裏邊插上鐵棍。秋子渾身抖著,餘悸並沒 有消除。
“大姐,昨晚那壞蛋為什麼欺負你,你為什麼不反抗他?! ” 中年婦女歎了口氣說:“他給了錢呢。咱就得賣身子掙幾
個呢
“什麼?你願意的?”
“又有什麼辦法呢?”
“太可怕了,這裏是鬼吃人的地方。”
“大妹子,豁出去了,來這兒幹吧。”
“不,我死也不!不!我決不!我有丈夫,我要找他,他 是好人。”
“唉!誰沒有丈夫?我也有丈夫。我就是被那沒長人心的 丈夫賣到這兒來的呀!”
“那你就把你的丈夫咬死箅了!”
“傻丫頭,說得多容易。”
“那可怎麼辦?”
“誰叫咱們是婦女來?隻好忍受著吧。”
刁力拉著楊蒼向鎮東角走去。他滿嘴噴著酒氣楊老弟, 今晚我好好地款待款待你,該著咱哥們有緣分。”
楊蒼未動聲色地看了他一眼。他丁解刁力與手下人之間 的關係,他已與那些人打成一體,他很清楚刁力的過去和現 在。刁力很少打過鬼子,他領著手下幾十號人馬幹偷雞摸狗 的勾當。他手下的人敢怒不敢言,隻好聽任他擺布。
楊蒼明白,要把這些人引向抗日之路,靠說服刁力是不 可能的。
刁力也同樣覺出,自從楊蒼做了他的副司令,海交們已 不把他放在眼裏,而以楊蒼為核心了。……
兩人進了接客間,刁力把楊蒼推進套間旁的暗角房裏,並 說:“副司令,那裏有新來的小妞,說不定還是個處子呢。”他 在門外開了門,而後去會他的那個一號了。
楊蒼發現顏良妻子在哭泣,愣住了。
秋子見楊蒼進來,惡狠狠地打過一個錘子,楊蒼迎手接 住。他一切都明白了。這是一個不甘屈服的女性,可她怎麼
進了這裏?這裏麵一定存蹊?^
“妹妹,不要怕。我不會欺負你的,你是怎麼到這兒來的?” 秋子擦了擦眼睛,轉啼為笑。她說了她是怎樣跑到孤山 又是怎樣誤入了賊穴的。
“那麼你男人是幹什麼的?”楊蒼問。
秋子天真地說:“是打鬼子的。”
“當兵?”
“他當兵。”
“他在哪兒當兵?”
“不知道,我隻知道他叫顏良。”
楊蒼興奮異常。“顏良?是一位有才能的好大哥,我認識 他。他在苗可秀的隊伍裏呢!快跟我走吧,去找顏良。”
秋子給楊蒼跪下:“你是好人,我差一點打中你。”
“別說了,快離開這兒吧。”
秋子神秘而又無可奈何地說:“我不敢離開這,那白胡老 鬼說我吃他的飯和過夜錢必須得還上。”
“不管他!”
“你不知道他?我聽五號那個大姐說,這個白胡老色鬼是 馬占山的爹,馬占山最能殺人。”楊蒼如夢初醒,“噢!原來 是這樣。你去把老東西找來,說我給他錢。”
秋子點點頭,從窗爬了出去。
不一會兒,她把白胡老頭領進這暗小的房內。
楊蒼劈口就問:“這位妹妹短你多少錢?我替她還7 “哼,想找便宜!把我的接客人領跑?沒門!在孤山這一 畝三分地,我白胡老大爹誰說個不字?就是找死!”
“混蛋!該死的老東西。”
“我X你媽X!敢惹馬占山的老子,你他媽的眼睛長到屁 股眼子上了。”他眯起一雙小眼。
楊蒼靠近白胡老頭,運足了氣,用大手抓住了白胡老頭 的腦蓋,然後用手往裏一起捏,白胡老頭吭也沒吭一聲,倒 地死去了。
這一招,是楊蒼自幼就學的硬功夫。磚頭,他隻要輕輕 一抓,就碎了。
他領著秋子回到原住處。
黃鳳仙與秋子以姐妹相稱,並排在一起。
楊蒼把一個叫“萆上飛”的找來。他說白胡老頭已死,刁 力和馬占山一定會找麻煩。並直接說明,要領著這些人逃離 孤山鎮。草上飛是這裏邊武藝僅次於刁力的人,他早恨透了 刁力的野蠻,早有脫離之心,好另找主兒。所以他--口應承 下來。
就這樣,楊蒼領著海交們連夜離開了孤山鎮。……
天剛亮,刁力過足了夜癮,就去找楊蒼。他把門推開,發 現幹爹死了。他一切都明白了,這是楊蒼幹的。他氣炸了肺. 他惡狠狠地罵:
“楊蒼你這野小子,太不識抬舉了。真他媽的眼中無人。”
他急忙往住所跑,回到住所後,見人都走光了。刁力去 找馬占山,聽說馬占山領著人去抓一個叫方春的共產黨員。
他急忙找來一匹大白馬,拚命地向隊山北中間山丫口路 奔去。他要找楊蒼算帳。
二十四
南大山一一是黃海北部一座大山。山體呈東西走向,山 峰相連,原始森林茂密。
羅圈背中的鹿圈溝的南北分別是東西走向的大山。溝長 而山坡又多雜色樹木,十分便於隱蔽。
楊蒼精神異常愉快和輕鬆。這主要是擺脫了刁力的控製, 其次是整死了那販賣女人的白胡老頭。現在,他領著三十多 個義兄義弟進了鹿圈溝。
溝中有一條蜿蜒伸展的小溪。溪水清澈見底,波光粼粼, 嘩嘩的流水聲音激起了楊蒼興奮的心聲。
他們走到溝門口時,發現了一個披頭散發的少婦在大聲 自語著:“死的好!死的好!該死就是該死!死了該,該該該!” 那女人發現了這些海交,歇斯底裏地狂跑而來,
一位能有十二三歲的小女孩追著她:“嫂子嫂子——胡 子來了,快回家。”
草上飛向楊蒼說:“這個瘋女人不要命了!為什麼往我們 堆裏闖?”
楊蒼對走在後邊的黃鳳仙和秋子說你們倆快把她領到
—邊去。”
黃鳳仙與秋子將瘋女人拉住。瘋女人掙紮著,叫喊著。 跟在瘋女人身後的女孩不再喊她了,反而往回跑。草上 飛幾步便追上了。小女孩驚駭極了,她哭著?渾身也跟著抖 起來。楊蒼跟過來說. “小妹妹,別怕,我們不是胡子。你那
嫂子為什麼瘋瘋癲癲?告訴我!”
小女孩是哭,不敢說話。秋子走過來,拉著小孩的手 說:“小老沬,你嫂子怎麼了,別怕生人呢
小女孩一五一十地說出來了,但不很完全。
原來,馬占山把小女孩的哥哥抓走了,拉進溝的最深處 老林子裏。據說是要殺頭。小女孩的嫂子受不住這突然而來 的致命打擊。她在家裏癡呆呆地半天沒能說出-句話?現在 到處瘋跑,順嘴說胡話了。
楊蒼眼前乂出現了慘死在大街的姐姐:她瘋跑,說著夢 話.在大街上乞討,饑餓地昏倒在雪地上……
於靜由於受馬大倫匪首的淩辱.最終也成了瘋女人,她 剛與趙明力團圓就又離開了人世?楊蒼最同情這種女人。出 於一種道德、良心,他要為這位瘋女人伸張正義。
他問那小女孩:“馬占山為什麼要抓你哥哥? ”“他為苗可 秀送過信。”小女孩不再害怕了,她大膽地說。
楊蒼額頭青筋暴起,突然大吼了起來:
“我要除掉馬占山這條惡棍!”
草上飛握緊了拳頭。他最突出的特點是飛毛腿,行走如 飛;其二是會穿房躍脊.所以有很多人賞識他。他對楊蒼說: “馬占山這小子橫行右道,不少人吃盡了苦頭。副司令,我佩 服你的武藝和膽量。不過,在這深山老林裏找這幫匪徒卻很
困難。”
楊蒼覺得草上飛說得有道理,就自然地向周圍老林環顧 一下,讓大家原地休息。他說:“現在我為司令,草上飛為副 司令。一切都由我們兩個指揮。”他非常友好地望著義兄義弟 們幾眼。“大家都可以獻計獻策,看怎樣能夠抓住馬占山這個 野雜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