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水晶鞋要不要都無所謂了，王玉玲已經觸摸到一顆水晶般的心。她對眼前這位仍陶醉在字畫賞析中、像孩子似的在玩具櫃前不肯走的軍人有了更深一層的認識。
金秋十月，張靈甫和王玉玲終成眷屬。洞房花燭夜，新娘子偎依在夫君懷裏，半是撒嬌半是認真地問：“當初，你從鏡子裏窺視我，第一印象是怎麼樣子的？”張靈甫一手輕輕拂開妻子臉上的長發，脫口而出：“你的眼睛。我隻看見鏡子裏，有一雙顧盼生輝的大眼睛。”
“那第二印象呢？”王玉齡又問。
“還是你的眼睛，又黑又亮。”張靈甫依然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王玉齡嬌嗔地堵住丈夫的嘴：“不許眼睛了，得其他地方。”於是，張靈甫用一根手指劃過妻子的眉峰：“那就是你的眉毛，你的眉毛像一個明星。”
“是像阮玲玉吧？”王玉齡麵帶得意之色。“從到大，都有人這樣過自己呢，還本姐的鼻子像胡蝶，臉型又像周璿。”
“哦，是嗎？”張靈甫仔細一看，還真有些相象呢，於是揪揪妻子的巧鼻尖，了一句：“胡蝶。”揪揪妻子的圓潤臉，了一句：“周璿。”接著，他又十分較真地：“不過，你身上還是有一個最重要的地方，別人沒有到。”
王玉齡急忙問：“是哪裏？快看！”
“還是你的眼睛，你的眼睛像——王玉齡。”
“討厭！哪有自己像自己的！”王玉齡舉起拳頭，胡亂在他寬厚的胸脯上捶打了幾下。討厭是假，真心喜歡這句話才是真。夫君這是在誇耀自己特有的美麗呢。
不過，這洞房花燭夜，其實是第二夜晚。他倆的新婚之夜，是在從上海回南京的火車上顛簸而過的。張靈甫和王玉齡在上海金門大飯店舉行盛大婚禮的當，總統府侍從室來電話：委座召見，速返南京。因此，準確地講，新婚第二，才是真正意義上的洞房花燭夜。
夜已深，風已冷，二條巷焦園一號的燈光仍久久不願熄滅。園內，兩排冬青樹圍擁著大花壇，四周點綴著桂花、枇杷、垂柳、繡球、臘梅等喬木，萬紫千紅，每時每刻地都在向那兩層樓透散著春的色彩與愛的流香。這裏，便是經張靈甫繪圖親定、與愛妻王玉齡的愛樂窩。
頭戴淺綠鋼盔、身著黃哢嘰布美式翻領軍便服的班長卞，帶隊巡邏到巷口，大家情不自禁地收住腳，扭頭張望，卻見二樓又亮了幾扇窗口，便個個都不正經地猜想起來：這麼晚了，師座和新娘子還在幹什麼呀？
開燈的是書房。如此良宵，這一對新人又興致勃發地做起詩文來，紅袖添香的王玉玲研墨展紙，張靈甫則即興揮毫，將文祥的一段《正氣歌》題寫成一幅中堂：
贈玉齡：
時窮節乃見，一一垂青史。在齊太史簡，在晉董狐筆。……當其貫日月，生死安足論。
節錄文祥正氣歌乙乙酉年仲秋張靈甫書
文祥的這首詩，以排比之法，直抒胸臆，凜然正氣洋溢於字裏行間。張靈甫寫一句便給王玉玲解讀一句道：“國難當頭，方見忠臣，齊國的太史、晉國的董狐秉筆直書不懼死；秦朝的張良，鐵椎刺暴君；蘇武牧羊，手持漢節十九年；三國時，巴郡太守嚴將軍，甘願斷頭也不降；晉代的侍從官嵇紹，為救駕以身擋亂箭；安史之亂，張巡守雎陽，咬牙切齒討逆賊；還有一位顏將軍痛罵安祿山，被割斷舌頭；東漢時的管寧不滿政局混亂，隱居遼東，清操自勵；諸葛亮作出師表，鞠躬盡瘁；東晉大將祖逖率軍北伐，渡江途中擊楫發誓，要勇滅胡寇；唐德宗時，奸賊謀反，要罷官回家的段秀實奪過象牙做的手板，猛擊叛逆。”
到這裏，他還自豪地炫耀一句：“這位忠臣段秀實，正是我們陝西人。”
“我知道，自古歿身以衛社稷者，無有如秀實之賢，的就是他，當然陝西人還有李自成呢，現在我看黨國這樣子真像李自成當年進北京呢。”
是啊，各位大員自以為現在下安定，下無敵了，有的還在那裏吹哪邊連軍裝都沒有，簡直是胡八道，異想開。黨國真的搞不好就毀在這些人的手上了，張靈甫心道。(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