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年的冬天來得格外早,才剛十月底,就連甚少下雪的江南,都飄起了紛紛揚揚的雪花。寒風凜冽,外頭已是一片銀裝素裹。
但在這片雪白裏,隱約能看見院中站著一個男子的身影。明明已經凍得直哆嗦,但他還是倔強地在雪地裏站著,目光緊緊地盯著麵前那間屋子。
宋芊芊在屋內習字。一篇心經謄寫完畢,她上上下下仔細看了一遍,才讓婢女去收好。
走到窗前,她將窗戶推開一小條縫隙,就看見那人還在那兒站著。從前倒沒覺得他是個強脾氣,怎的現在這般不聽人勸。
“小姐,就由他這麼站著嗎?”婢女的語氣中,有些可憐那人的意味。“外頭起了風雪,挺冷的,他已經站了快有兩個時辰了。”
宋芊芊關上窗戶,輕歎口氣,給自己裹了件毛領子的鬥篷,走了出去。
院中的男子見了她,早已凍得麻木的臉上,還是露出些許喜色。“我就知道你還是舍不得。”
宋芊芊無奈地微微蹙眉:“杜懷周,你究竟想做什麼?”
原來院中便是如今的刑部侍郎杜懷周,他自從當年在燕幽跟隨蕭言歡一行回京後,憑著自己的本事,如今已在朝中站穩了腳跟。
刑部尚書年邁,聽聞近期就要辭官卸甲歸田,那下一任刑部尚書的人選,應當非杜懷周莫屬了。
“我已求了你數回,難道你還不清楚我的心意?”杜懷周有些委屈。
宋芊芊見他鼻子都被凍得通紅,到底有些不忍心。“你先進屋吧,進屋說。”
杜懷周連連答應,喜上眉梢地跟著她進去了。
到了屋內,婢女立刻貼心地倒了熱茶上來,又添了些炭火。怎麼說眼前這位也是當朝刑部侍郎,他們能不得罪還是不得罪的好。
兩杯熱茶下肚,杜懷周總算感覺自己活過來了一些。
宋芊芊看著他,麵色沉靜如水:“歇夠了就回京吧,你一直待在江南算什麼事?如今朝廷正是要用人的時候,你又何必在我這裏浪費時間。”
“我不覺得是浪費啊。”杜懷周笑眯眯地看著她,完全沒有因為自己已經被她拒絕了三五次而覺得不悅。
宋芊芊一臉無奈:“你到底怎麼樣才肯回京?”
“我以為我的心意,都已經對你說明白了。”
“可我以為,我也已經把我的心意與你說的很明白了。”
杜懷周的笑顏終於稍稍僵硬了些許:“你就打算在江南一直一個人生活?”
宋芊芊應了一聲:“我出生在這兒,我也喜歡這兒,京城我到底還是待不慣。”
“是嗎……”杜懷周望著她,眼裏有些許委屈,又有些許執著。“你是放不下你心裏的那個人,所以才不肯走吧?你在江南與他相知相愛,所以即便他已經成為一抔黃土,你也要守著你們的回憶活下去。”
宋芊芊被他說中了自己心意,卻沒惱,反淡淡笑了笑:“你既然知道,又何苦還要執迷不悟?”
“執迷不悟的人是你。”杜懷周深深地看著她,“你在這裏,隻能蹉跎自己的歲月。芊芊,人不能隻活在過去,隻要你點頭,我願意傾盡我的所有,給你一個將來。”
宋芊芊心弦微動,要說沒有一絲被打動是騙人的,杜懷周從第一次對她表明心意,如今已經過去了整整五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