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言歡一怔,忽而覺得眼前人有些陌生。前世的他在人前雖也是這般冰塊臉的模樣,可對她卻一向溫柔耐心,從未如此這般。難道因為她的重生,今生的一切也都變了?
她拿起帕子掖幹臉上的淚,亦理了理思緒,方又道:“我自然相信王爺,否則也不會冊封王爺為攝政王。隻是……我還有一個請求,不知王爺可否答應?”
“娘娘請說。”
“啟兒年幼,唯有托付於王爺教導,我才能放心。所以,我想將內宮中的梧瑕殿賜予王爺居住,日後王爺盡可留宿宮中,悉心教導啟兒。”
此言一出,文景然還不曾有什麼反應,倒是一旁伺候的橘頌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氣。讓外臣留宿內宮,這是前所未有的事情,若真這麼做了,還不知道文武百官要如何詆毀。
蕭言歡淡淡瞥了橘頌一眼,示意她噤聲。她自然知道這件事聽起來有多荒唐,但她有她的用意。
文景然果然沉默了,他的目光自蕭言歡的臉上掠過,又低垂眼簾,不知在想什麼。
“王爺不願意嗎?”蕭言歡微微笑了,“難道,王爺是怕他人的閑言碎語?”
文景然搖搖頭,失笑道:“微臣又有何可懼?微臣隻是在想,留宿宮中事小,但微臣府內的一眾家眷,不知能否帶幾個入宮?”
“王爺不是還未曾娶妻嗎?”
文景然抬起眼眸,宛如一汪深潭,定定地望著蕭言歡。“微臣確實未曾娶妻,但也有美妾二三,不忍她們獨守空房。”
蕭言歡心頭一顫,委實沒想到他竟能對自己說出這樣的話來。她張了張嘴,一時竟不知該訓斥他兩句,還是詢問他何時有了心心念念放不下的美妾。
“放肆!”還是橘頌開了口,她蹙眉道:“王爺請自重,太後娘娘將這天下托付於王爺,王爺怎可在此這般戲言!且先帝喪儀未過,王爺可知方才那幾句話,便是重罪!”
文景然抹去了嘴角的笑意,揚眉道:“那便當是微臣失言。”
橘頌還欲說什麼,蕭言歡攔住了她,心緒也已然清明起來。她笑了笑,對文景然道:“無妨,王爺即便有此求,也屬人之常情。好,我應承王爺,王爺可以帶幾位親眷一起入宮。隻是,王爺也須得答應我一個要求。”
“娘娘但說無妨。”
蕭言歡緊緊盯著他的眼睛,靜默了半晌,方擲地有聲道:“讓昭王,自漠北平安歸朝。”
文景然平靜無波的臉上,終於有了一絲情緒的波動。
他雖一直沒有反對此事,可蕭言歡了解他,他嘴上不說,但絕不會輕易讓昭王回來。漠北回京,路途迢迢,隻要他文景然出手,怕是不知道昭王這一路要遭遇多少險境。
蕭言歡此時是對文景然示好,也是在對他示弱。她許他留宿宮中,表示已將自己與兒子的身家性命皆托付於他,她的誠意,隻換一個昭王的平安。
文景然靜默了會兒,眼底的情緒又壓了下去,淡淡地回了一個“好”字。
蕭言歡不動聲色地彎了彎嘴角,覺得自己這第一回合,應當是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