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覺得心裏有緊張,更多的卻是酸楚。
自己的一切都是為池漠而留。
可從今往後,卻要一步步地獻給別人了。
陽城品出的是甜,可莫遲隻覺得唇間俱是苦澀。
“放心,你早晚是本王的人,跑不掉的,”回到房裏,莫遲的耳邊還是陽城淡笑著說出的那句話。
心裏知道,這是他的一個承諾,也是澤國多少女子心中的夢想。
夜已深沉,方跡還是忍不住踏進了房裏,看到的便是文淵和天下守在床邊一言不發的身影。
猶豫著上前,還是衝著天下開口道,“成姑娘,文小姐若是沒事了,還是隨我回宮吧。你若不回去,皇上會擔心的。”
文淵聞言,也看向天下勸道,“碧兒已經沒事了,你也陪了這麼久,還是先回宮吧,別讓皇上擔心。”
天下不回話,靜靜地看了已然熟睡的文碧一會,突然開口道,“方跡你先在外麵等一下吧,我一會就和你回去。”
方跡聞言點了點頭,看了看文淵,便抬腳走了出去。
“若沒有文碧,我萬不可能被放出來,”天下驀然開口,話中俱是自嘲的笑意。
“皇上也是太在乎你了,”文淵輕輕接口道。
“可是在乎我就有限製我自由的資格嗎?”天下盯著文淵,而他卻不知如何回答。
天下看他複雜的神色,轉了頭又看向文碧,“文碧現在這樣,我放不下心,是不可能走的。”說罷,又放低了聲音,“可等到文碧好了,你可願幫我?還記得我之前問過你的話嗎?”
沒想到,她還是提起了這件事。文淵心內淩亂異常,實在不知在自己都如此猶豫不定的時候,怎麼給天下一個答案。
沉默了許久,眼前都是今日盛華殿上陽瑞幸福洋溢的神情。
這麼多年,從未見過任何一場宴會讓皇上這般開顏。
以往,自己所見的永遠都是他高高在上卻偶爾露出的一絲失落和迷茫,仿佛自己在那裏承受的不是榮耀,而是孤單。
今日,縱然是天下的出現讓他和群臣起了矛盾,縱然整場晚宴的氣氛都是劍拔弩張。可他時不時看向天下的眼神裏滿滿的都是滿足和喜悅。就仿佛,這麼多年來,他等待的一直都是這個人,他的身邊終於有了一個可以分享的人。
這樣的愛,自己沒有勇氣去傷害。
文淵聽到了自己的聲音淡然出口,在這沉默的房間裏,異常清晰,“對不起,我幫不了你。”
仿佛早已經猜到了他的答案,天下的臉上並沒有驚訝和失望,隻是一抹淡淡的笑,仿佛自己原本就不在意一樣,“能否告訴我為何?”
“我想看到他的笑,”文淵抬頭看向那雙平靜如水,甚至隱隱含笑的眸子,“就這麼簡單。”
天下聞言輕輕地點頭,似乎是在思索著什麼。
“隻有這個原因嗎?”
麵對她突然的問話,自己一時不知如何回答。
似乎除了這個原因之外,心底還有個答案呼之欲出。
應該是不舍吧。
之前放棄過一次,可是命運將她留在了自己的生命裏。
縱然自己永遠都不會是這一個故事裏的主角,可隻要她還在自己觸手可及的距離裏,還在自己的眼前,就已經很滿足了。
文淵沉默了片刻,“隻有這個原因。”
天下聽了他的話,歎了口氣,起身笑道,“既是文丞都不願相幫,天下隻好認命了。”
說罷,便朝著門外走去。
文淵方鬆了口氣,已行至門口的人忽而轉身,莞爾一笑,“有一件事忘了同文丞說,你送我的那根簪子,碎了。”
文淵伸向文碧的手猛然頓住。輕輕淺淺的一句話,卻已如五月的驚雷在心底炸響。
驚慌地抬頭看去,門已合上,卻是空無一人。
頓時便覺得天旋地轉,心口急速的跳動早已顯現了自己的緊張和慌亂。
簪子碎了,裏麵的那些話,她自然也是看到了。
文淵現在隻覺得心頭無盡地懊悔。
當日送那支簪子的確是存了心思的,輾轉反側數夜之後,終於決定要讓天寶樓的師傅打造這份禮物,把自己的心意藏在其中。
因是從此便要海角天涯,永遠陌路,文淵也不畏懼於說出心中所想。若是這根簪子永遠不碎,就全當是天意的安排。若是某一天碎了,不管是一年、十年甚至是半生之後,最起碼,能讓她知道,曾有個人那樣把她放在心上。
可是萬沒想到,她沒能走。更是忘了留在她手裏的那根簪子藏了什麼樣的心事和秘密。
竟是在這樣的時間裏碎了,竟是在這樣混亂的環境下碎了。
文淵沒有欣喜,反而隻覺得無盡的沉重。
若說這是天意,那麼上天,你究竟想告訴我什麼呢?
複又看向躺在床上的文碧,苦笑著問她,“碧兒,在瓊州的時候,你不是一直想撮合我和天下的嗎?你看吧,哥哥現在真的愛上她了,可是卻沒辦法得到她,你要是醒過來一定會笑話我沒用的吧。”
說罷,又自言自語道,“可哥哥還是希望你快點醒來,我現在需要你出主意,需要你告訴我——該怎麼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