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淵的疑慮在她臉上終於尋到了答案。原來皇上還是派了人跟著她來,一時也不知說什麼了。
天下朝坐在那裏的陽城點了點頭,憂慮的眸子便已看向躺在床上的那個人,聲音不似往日那般平穩淡定,“文碧怎麼樣了?”
“已無大礙了,”文淵歎了口氣,複又坐回到床頭。
天下滿眼心疼地盯著此時了無生氣的人,“她瘦了好多。”
文淵輕輕點了點頭,也不再說話。
天下複又抬眼看向陽城,“王爺,莫姑娘一直還在大廳裏等著,你去看看她吧。”
陽城點了點頭,又瞧了瞧床上的人道,“碧兒現在回家了,我也就放心了。若是她醒來,勞煩文丞告訴我一聲。”
文淵點頭笑道,“那是必然。若碧兒醒來,文淵必要親自帶她去王府登門道謝的。”
陽城笑著揮了揮手便離開了。屋子裏隻剩下文淵和天下兩個人,沉默的氛圍讓人無所適從。天下的腦子裏又想起前些日子看到的那兩句話,遲疑地看向文淵,可那一張平靜的臉上卻是看不出情緒。
“爹爹!爹爹!不要扔下碧兒一個人!”剛剛還在安睡的人忽然間驚叫起來,臉上滿是淒楚,秀眉緊緊地蹙著,被文淵握住的手一陣陣地痙攣,口裏哭喊著,聲音破碎而絕望,“哥哥!哥哥,你在哪?你在哪啊!”
兩人都被文碧的反應驚住了。文淵忙抽出一隻手,為文碧拭去噴湧而出的眼淚,鼻子一酸,聲音沙啞地安慰道,“碧兒不是一個人,哥哥在這裏,碧兒不要怕。”
痛哭的人還是沉浸在無盡的夢魘之中,眼球不安地來回滾動,似是竭力想要睜開緊閉的眼。
“碧兒,哥哥在這裏,一直守著你。”文淵已忍不住落下淚來,輕柔地摩挲著文碧已被汗水浸濕的額發。
天下看著眼前的一幕,想著曾經無憂無慮的人如今卻飽受夢魘的折磨,也覺得鼻頭一陣酸澀,別過頭,再不忍心看下去。
也不知這樣安慰的話說了多久,床上的人終於慢慢安靜下來,隻聽到清淺平穩的呼吸。
陽城方走出房間,便看到依舊坐在大廳裏等候的莫遲。
身上那身俏麗的服裝還未換下,燈光下異常的動人。
莫遲一見陽城出來,忙走了過來,“她怎麼樣?”
陽城看看她,忽然覺得在這樣的夜晚,還有一個人等著自己,是一件如此美好的事。
陽城輕笑,“已經沒事了,”便拉了莫遲的手,“走吧,我送你回宮。”
走到門口便看到了還提劍守在那裏的方跡。
“還沒有恭喜王爺呢,”方跡瞟了瞟莫遲,意有所指地笑道。
“自有你恭喜的時候,”陽城也不再與他多說,拿過之前送給莫遲的那身狐裘鬥篷,把她裹了個嚴嚴實實,便同她一起走進了夜色中。
深夜的街道上,還是燈火通明,時而傳來陣陣炮竹聲,偶爾有煙花在空中綻放,明亮的火光映得眼前人更加的明豔。
“真沒想到,她是文丞的妹妹,”莫遲還是為這個事實而驚訝,不住地慨歎。
“是啊,”陽城淡淡地應著,卻轉而道,“今天那道聖旨...”
莫遲聞言停住了腳步,定定地看著陽城,麵帶微笑,“隻差一句話,你我就不是現在的關係了,對嗎?”
陽城看著她額間那抹胭脂紅,心底忽而升起無限的憐惜。
拉起她的手,隻覺得一絲冰涼,陽城鄭重無比地把那雙纖纖素手放到自己的胸前,眸子深沉似海,卻是無限的柔情。
許是還不適應這樣親昵的動作,莫遲不自在地低下了頭不再看他,小聲囁喏道,“王爺還沒有回答我。”
陽城看著她嬌羞的模樣,忽然就笑了,笑得那樣開心,“你是在懊惱嗎?”
莫遲被他的話問得一愣,“莫遲懊惱什麼?”
陽城難得好心情得伸出手指刮了刮她的鼻子,“懊惱碧兒太早認出文淵?懊惱就差一句話,你就是本王的人了,對嗎?”說罷,忽而止了笑聲,異常認真地看向莫遲,“你這麼想嫁進王府裏,成為我的人嗎?”
莫遲被他的話問得慌亂,更為他毫不掩飾的熾熱的目光而羞怯。香腮火熱的似一團燃燒著的雲,也不敢抬頭看他,就這麼沉默著站在街頭,任由冷冽的風吹起裙角,隻聽得到自己急速的心跳。
世間的女子,美的大有人在。便是傾國傾城的人物,自己今日也已見了兩個。陽城心裏承認,莫遲並不算異常美的女子,她沒有碧兒那般的眉眼如畫,更沒有成天下那般的氣質絕塵,可偏偏就是她,俘獲了自己的心。
陽城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麼,天下那麼多的男子,爭相取悅的無非是畫皮而已。可莫遲那樣的笑容,才是最值得自己珍惜的東西。
起碼,現在看來,這一低頭的溫柔,已勝過人間無數的環肥燕瘦。
陽城隻覺得心中一動,伸手抬起了那張臉,如翼的睫毛還在因緊張而微微顫抖。還未清楚心中所想,隻覺得行動早已被情感所支配,唇已印上了那兩片嫣紅的柔軟,如想象中的那般涼如水、甜如蜜。
沒想到一向內斂的陽城竟會做出這樣大膽的舉動,待莫遲反應過來他在做什麼時,唇上已經是一片溫熱。
心跳如擂鼓,莫遲緊緊地閉上眼,垂下的手握成了拳,說不清心底是什麼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