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目玉忽然覺得背脊一陣發涼。
——那是憤怒。
雖然依舊維持著笑容,不過那眼神很清楚地告訴她——
——那個阿槍生氣了!
強烈的憤怒正在她內心燃燒。
「我絕對不允許。」槍之嶽壓低聲音繼續說道:「因為這次的事件,讓五十嵐幾乎喪命,這是犯意明確的殺人事件,我絕對不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那憤怒已達到了頂點——此時……
「……咦?」大目玉腦中念頭一轉。「妳說什麼?」
槍之嶽是真的在生氣沒錯,她的眼神充滿了憤怒的火焰,不過……
卻不是因為自己的生命受到威脅而生氣。
而是因為五十嵐鐵平遭遇到幾乎喪命的危險而感到憤怒。
「到目前為止,五十嵐確實已經經曆了許多生死的關頭,不過那和這次的狀況是兩回事。這次——他被迫在沒有我們內界人支持的情況下,麵臨生死交關的危機。」
槍之嶽的表情已經不再溫和——雖然笑容仍掛在臉上,不過憤怒的情緒早已從表情中一覽無遺。
「當五十嵐麵臨萬一的危機之時,我一定會用盡各種方法幫助他——這是我一直以來的態度。不管是聖誕夜時也好、情人節、白色情人節時也罷,一旦五十嵐鐵平麵臨真的無法擺脫的危機時,我一定會親自出手相救,就算會觸犯內世界的法律也無所謂,這就是我的立場。」
「妳、妳在說什麼啊?」大目玉不得不追問道:「妳難道不知道在內世界,大家是怎麼稱呼妳的嗎?『冷酷無情的節目女主持人』喔?這樣的妳竟然——」
「在我的節目中不準有人喪命——這是我的信念。」
大目玉不禁懷疑起自己的耳朵。
「讓、讓人家做了那麼多亂七八糟的事,還有立場這樣子說?」
「……」槍之嶽閉上雙眼。「……這些話我沒有跟任何人說過,妳也不需要特地去講。」
「?」
「如果五十嵐因我的節目而死的話,我也會以死謝罪。」
大目玉驚訝地張大了嘴。「妳、妳說什麼?」
「這就是我做這個節目的覺悟。」
大目玉一時之間隻覺無法理解。
有必要將性命寄托在區區一個節目中嗎?大目玉實在百思不解。
「太誇張了吧……妳這麼做有意義嗎?五十嵐鐵平對節目來說,也不過是一顆用過就丟的棋子不是嗎?隻是提高收視率的商品不是嗎?」
「妳認為音樂可以拯救一個人嗎?」
麵對突如其來的問題,大目玉「啊?」地發出了不解的聲音。
槍之嶽收起激動的情緒,臉上重新出現爽朗的笑容。
「妳認為漫畫可以拯救一個人嗎?電影可以拯救一個人嗎?小說可以拯救一個人嗎?」
「等、等、等等。妳在說什麼啊?」
「妳認為電視可以拯救一個人嗎?」
大目玉睜大了雙眼。
槍之嶽繼續麵帶笑容說道:
「許多事物都有可能拯救一個人,或許一點小事,就可以改變一個人的人生觀;一點小小的暗示就可以推消沉的人一把;或許隻是那麼一點點,但隻要能為大眾帶來那一點點的勇氣就夠了——製作這樣的節目,是我的夢想。」
「…………」掃圖:Ozzie錄入:flywind校對:WINTERER發布於輕之國度-輕小說論壇:http://www.light-kingdom.com/—未經許可,嚴禁轉載—
「我願意賭上自己的性命——去製作出這樣的節目,不管遇到什麼困難、麵臨任何危險,都要為每個節目畫上完美的句點。這就是我的覺悟。」
——啊!
突然,大目玉發現了。
——就是這個。
終於發現了。
——這就是自己和槍之嶽決定性的不同。
自己當然贏不了她。
覺悟的程度,思緒的細密,氣概的豪壯,信念的堅定。
這一切自己都差了她一大截,所以到目前為止才會從來沒贏過。會輸,是理所當然的。
「沒時間了,我要走了。」
槍之嶽徑自走過了怔怔的大目玉麵前,大目玉已經找不出任何台詞來阻止她的好對手了。
「對了、對了。」背後的腳步聲停了下來。「有件事差點忘了說。」
「……什麼?」
「其實我引誘他們重現這個舞台——除了要引出『速水真事』之外,還有一個目的。」
「……」
「就是小緣,就算通知內世界的警察機關逮捕『速水真事』——重要的小緣問題仍舊沒有獲得解決,如果將已經公開和芥川小春的婚約解決的話,她永遠無法前進,就算她之後知道五十嵐還活著也一樣,所以這個舞台除了是我和五十嵐的複仇之外,也是小緣的複仇。」
「……」
「今天,不論小緣做什麼選擇,都會決定她日後的命運,或許她本人還沒有察覺到吧,到底她能不能貫徹自己的信念呢——敬請拭目以待吧!」
「……」
「我想說的就是這些,後會有期了。」
語畢,槍之嶽離開了。
大目玉清楚知道,這次她徹底地輸了。
「呼、呼、呼……」
屍橫遍野——正足以描述眼前的場景。
「呼、呼……」
走道上隨處可見橫陳的黑衣人——有人鼻梁歪斜地昏倒;有人跨下遭痛擊而口吐著白沫;還有人上半身掛在窗口一動也不動,走廊中舉目可見這樣的情景,加上不絕於耳的哀嚎聲,幾乎給人置身地獄的錯覺。
「呼、呼……」
視線回到自己身上。
由於對手大多是用威嚇射擊的方式,所以身上並沒有致命傷,不過有發子彈削過了側腹,此時正淌著鮮血。用左手壓住傷口的話,大量的鮮紅液體馬上就從指尖湧出,此外身上還有多處的傷痕,米色的長禮服上都是破損的痕跡,上頭更染著點點血跡。
——沒什麼大不了的。
不過就是老樣子,不管受了多重的傷,牙一咬就可以撐過去了。
「沒時間浪費了……」
拖著棒子和沉重的腳步,吃力地往前走,才踏出一步就感到全身一陣刺痛,隻能靠意誌力撐著。
「等等我,小緣……我現在就過去……」
邊說話、邊激勵著自己——頭也不回地往目的地走去。
就在來到交誼廳的時候。
「——米色長禮服啊。相當有型不是嗎?」
有人正用這樣的台詞招呼著自己。
他也不甘示弱地回道:「既然要去搶新娘……就得穿正式一點不是嗎?這可是我跟文七借錢,請他特地去幫我買的呢。」
交誼廳中央,站著一個穿著深色西裝的男人。全部往後梳的頭發和桀傲的身形,以及那一雙冷酷的雙眼。一切都和聖誕夜那晚毫無二致——
「倒是你這副樣子也算好久不見了。對吧?」舉起斷掉的木棒,用尖端指著對方道:「『速水桑』。」
穿著深色西裝的男人——『速水真事』說道:
「我就知道你還活著。韌命的小子。」
歪斜的嘴角,喚出了聲。
那個恭候多時之人的名字——
「五十嵐鐵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