階梯中途出現了一條掛著『STAFF——ONLY·禁止一般乘客進入』牌子的繩索,文七毫不猶豫地撩起繩子繼續往下走,曜子則戒慎恐懼地跟著。
越過繩子之後,四周的樣子已經不如之前船內的裝潢那般華麗了,大部份都是塗著白漆的鐵管以及金屬等管線裝置。
「鐵平完全被那兩個人的計劃給騙了,終至落海,就連槍之嶽也沒料到『速水真事』會晉場,她和鐵平一樣中槍落海——這就是那天晚上的真相。」
真是太可怕了,文七聳聳肩。
另一方麵的曜子則是——
「……」
驚愕地說不出話來。
不敢相信,簡直不敢相信,沒想到五十嵐同學的落海意外——
——竟然是有計劃的殺人事件。
雖然去年聖誕夜的恐怖份子事件、以及今年情人節的炸彈事件,都曾經讓鐵平經曆九死一生的險境,不過這次的事件,卻是針對特定對象所擬定的殺人計劃,比起沒有特定對象的計劃,更令人毛骨悚然。
「為什麼……要做這種事……」
曜子顫抖著,一種純粹的恐怖感油然而生。
「或許應該這麼說——因為那兩人心中都有著非達成不可的欲望吧,雖然我也不是很了解。」
為了滿足欲望,不惜殺人嗎?曜子完全無法理解。
「……五十嵐同學和槍之嶽最後是怎麼被救起的?」
「他們啊——啊、等等。」文七忽然打住了話語,「沒有時間說明了,我還有任務在身。」
曜子這時才發現兩人已經走到了樓梯的底層,看樣子來到了相當深的位置了,前方是一扇白色的鐵門。
門上掛著『ENGINE·ROOM』字樣的牌子。
「你、你要做什麼?」
文七沒有回答,隻見他手中拿著一個黑色物品對著門把,怎麼看都像是——一把槍,文七從空無一物的空間中,像是變魔術般地拿出了一把槍。
「那、那是……」
「槍之嶽給我的,唉呀,這『看不見的背包』還真好用呢,啊、小心流彈喔。」
「咦?」
流彈?在曜子還搞不清楚狀況的時候。
文七就一連開了三槍。
「——唔!」
隨著迸出來的火花爆發的槍聲震耳欲聾地響起,曜子連遮住耳朵都來不及,隻能縮著身子,任憑槍聲在耳際怒吼。
被擊落的把手掉在地板上滾動,文七踹了一腳,鐵門應聲彈開。
「…………」
看著啞口無言的曜子,文七笑道:
「走吧——在追兵出現之前,趕快把該做的事情給完成。」
數月不見的槍之嶽,竟然以前所未見、渾身破爛的姿態現身。
藍色的長褲套裝沾滿了塵埃,上衣的右邊袖口還裂了道長縫,高跟鞋應該是早就脫了下來,眼前的她正打著赤腳,藍色下框的眼鏡有點變形,總是梳理得整整齊齊的娃娃頭如今卻淩亂不已,臉上滿布擦傷,太陽穴上還淌著幾滴血。
這是大目玉第一次看見槍之嶽如此狼狽,身上永遠整潔如新,隨著企劃內容更換的套裝總是幹淨利落,一直以來,都以一個絕對的旁觀者身分掌控著全局的女強人——這才是大目玉眼中的槍之嶽。
「兩個月不見了吧?妳都沒什麼變啊,阿玉。」
然而眼前的槍之嶽卻是滿身瘡痍,兩手雙槍的配備,可見她已經不再隻是個旁觀者而已了。
由於是第一次見識到武裝著自己、戰鬥中的槍之嶽——大目玉一時瞠目結舌,不知該說些什麼才好。
「為什麼……這、這是怎麼回事?」
「啊啊?……這個啊?」注意到大目玉的視線,槍之嶽舉起了手槍。
「我去處理了一些事,這艘船上還是老樣子,掛滿了麻煩的妨礙裝置哪,為了讓這些警衛不再亂來,隻好先處理一下了。」
「是、是這……樣子的啊……?」
茫然響應著的大目玉……明顯地感受到自己內心的激動。
心髒因為槍之嶽突如其來的登場而劇烈跳動,全身好像重感冒一樣,強烈地發熱,目光焦距也開始模糊——大目玉慌忙地拭了拭眼角。
——為什麼我看見槍之嶽會想哭呢?
「妳、妳跑到哪裏去了啦……這一段時間,妳到底都在幹嘛啦!」
「說來話長。」槍之嶽微笑著。「不過,沒想到阿玉妳竟然擔心我擔心到都哭了耶,真是開心呢。」
「誰、誰擔心妳了啊!」大目玉紅著臉叫道。「話說回來,妳一定知道對吧?這一連串事件的真相!果然是芥川小春他——」
「是他,以及『速水真事』。」
什麼?大目玉怔住了。「……妳說什麼?」
「主謀者是『速水真事』,他私下暗中和芥川小春接觸……我這樣講,妳應該馬上就能理解了吧。」
「…………」
這樣一切都連起來了。
小春的計劃,背後的藏鏡人,被擺了一道的OTV——這一切在大目玉的腦中部連起來了。
「『速水真事』先是擬態成妳的樣子,出現在我麵前。我還來不及識破他,就中槍落海,還好郵輪附近有我們OTV電視台的小艇在待命,我便自己遊過去求救——實在太大意了,總之當時的狀況,已經讓我無法再回到郵輪上去了。」
「……」
「五十嵐也中了『速水真事』的計謀,從船上摔了下來,我們收到一太郎的通知,說小緣目睹了五十嵐落海的那一幕,隨即出動攝影小組等工作人員進行搜救,然而周遭的海潮十分洶湧,平添了不少搜救上的困難,要成功救到人的機會並不高——『科學能力』不及我們優秀的外界人,要找到他的機會自然是十分地的渺茫,就算是我們,也是曆經千辛萬苦才成功地救回他——這就是當天晚上的真實狀況。」
「……又來了嗎?」大目玉恨恨地咬著牙說道:「我又再次被那男人給耍了嗎……?」
大目玉在情人節的企劃中,曾經有過被『速水真事』背叛的經驗,當時覺得十分地不甘心——而如今這股悔恨,更是遠超過當時二、三倍以上。
——不可原諒。
大目玉看著槍之嶽,一股不甘心的情緒油然而生。
——隻有我才有資格這樣子對付這個女人。
絕對不原諒他。
「……那妳為什麼要銷聲匿跡?」大目玉提出了這個疑問,「既然妳還活著的話,為什麼不馬上請內世界發布通緝令,追捕『速水真事』呢?」
「哎呀呀,這麼說就太不像阿玉了喔。」槍之嶽用輕鬆的表情聳聳肩答道:「妳認為我是那種人嗎?」
「……什麼意思?」
「妳覺得我為什麼要親自披掛上陣呢?」
啊,大目玉忽然注意到了這一點,從來沒有一個節目主持人親自動手處理節目中的問題,這件事本身就充滿了矛盾——
「因為這算是私人恩怨。」
槍之嶽斬釘截鐵地說道:「這並不是節目企劃,而是我自己的複仇之戰,在OTV內部,也隻有極少數的人知道這次事件和『速水真事』有關……當然,我已經要求他們不準漏了口風,如果單純地通緝『速水真事』,他一定又會利用擬態的能力四處逃竄,因此我才會將計就計,讓他們以為計劃已經成功,如此一來,才有機會在同一個舞台上狹路相逢——也就是這第二次的訂婚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