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影的身子微微一震,嘴唇緊緊抿成了一條直線。
“不信麼?”清浚輕笑了幾聲,揮手,“你去吧。”
黑衣少年躬了躬身,迅速消失在了黑暗中。
清浚重又轉身,煙鏡中,黑衣男子的身影依然矯如靈獸。
“你覺得怎麼樣?”他對著黑暗問道。
黑暗中靜默片刻,然後有個輕快的聲音回答:“照我看,你這個奴仆跟過去已經有點不一樣了,你還是小心點為妙。”
“順影?”清浚冷哼了一聲,“這就不用你擔心了,我是問你‘那個人’。”
那人回答:“如果他果真隻有五成功力,那麼或許有勝算。”
清浚說:“我想陛下的話,是不會錯的。他再會裝,也不可能瞞過陛下那麼久。”
黑暗中的人沉默了一會兒,才說:“未必。”
“哦?”
“我和他相處得越久,越覺得他是個深不可測的人。你若以為自己能夠看透他,能夠猜得到他在想什麼,那麼你一定會輸給他。你越是覺得自己必定能贏,你就越是危險,因為他就是這麼樣一個人。”
清浚沒有說話,似乎在靜靜地想著這番話。
那人又說:“你以為他真的不知道‘天機’的真相麼?”
清浚一震,“他知道?”
“他的法力本來就與‘天機’息息相通,就算當初他為了救活蘇泠已經耗盡了法力,覺察不到‘天機’的變化,可是現在他來到這裏已這麼久,你以為他真的一點都沒有覺察異界的變化?”
清浚緊皺起眉頭,“你是不是看出了什麼?”
那人輕笑了幾聲,“我若看出了什麼,他還有什麼可怕?正因我什麼也沒有看出來,所以我才疑心。他本不是這麼粗心大意的人。你以前還不曾做過他的對手,我卻已經見識過他多少手段,你以為從前輸在他手裏的人都是浪得虛名的麼?”
清浚淡淡地說:“你說得都有道理,隻可惜有一件事你忘了。”
“是麼?”
“他若已覺察異界的變化,他為何還不回去?為何還要留在這裏?”
黑暗中的人好像一時說不出話來,默然良久,才說:“我不知道。我隻知道,他想做的事情,從來沒有人能猜得出來。或許……他有很特別的目的。”
清浚目光閃動,“特別的目的?”
“比如說,假若你是一個農夫,家裏的雞鴨經常莫明其妙地不見,你卻不知道究竟是人還是狐狸偷走了這些雞鴨,你會怎麼辦呢?你是不是會故意設下誘餌,讓那小偷現身?”
清浚驚疑不定,“難道你是說陛下他……”
“我什麼也沒說。”黑暗中的人忽又輕快地說道,“我隻不過閑著也是閑著,自己猜猜啞謎罷了,你可不要當真喲。”
這話可真是此地無銀三百兩。
清浚死死盯著黑暗深處,良久,他慢慢地說:“你倒像是坐壁上觀。可是,若果真如此,於你又有什麼好處?”
沒有人回答。
清浚忽然冷笑,“我差點忘了,你好像對那個……哼,我倒很想知道,你回去之後打算如何回複陛下?”
黑暗中那個輕快的聲音又響起來:“清浚,有件事你弄錯了。”
“什麼事?”
“荊珹他是你的陛下,但是他……”那聲音頓了頓,然後淡淡地續完:“早已經不是我的陛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