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灌木叢,玉葉召來幾頭騎獸。她抱著流玥騎上去,走在了最前麵。
穆天一直看著她。
玉葉為什麼會回到這裏來?當然不會因為思念故土。她從出生就在餘峨,又已在餘峨生活了那麼多年,對這裏本沒有多少感情。
那她究竟為什麼會回來呢?而且她一回來就趕著來幫他們,她為什麼要那麼做?
穆天沒有問。
因為其實他心裏以很清楚原因,然而他卻不知道玉葉真的如實回答,自己又該怎麼說?所以他隻好裝傻。隻是他又虧負了一個人,他心知這輩子也沒有機會償還,這種感覺也有點發澀。
翼風上了騎獸,他和穆天並肩走在一起。
他當然看得出穆天神情間似乎有很多心事,但是他什麼也沒有問。這些天流玥是不是一直和穆天在一起?他們經曆了一些什麼事?又為什麼會被困在幻境裏?這些他也全都沒有問。
他隻是問:“你的傷怎麼樣?”
穆天道:“還好。”
翼風便不再說什麼了。
他們本是無話不談的朋友,但在需要的時候,他們也會一直沉默地相處。
羅離對這情形覺得很奇怪,隻有真正的知己好友,才有這樣的默契。可是這兩個人究竟怎麼會成為朋友的?他們無論是身份還是性格,實在都天差地遠。隻除了一點,他們都是絕世劍客。不過這後一點,倒是更可能讓他們成為敵人。
俗話說的,一山不容二虎。
當年人人都那麼興奮地等著看兩隻老虎打架,誰知道,這兩隻老虎不但沒打起來,居然還玩成了朋友。
羅離越想越好奇得要命,但是他也知道眼下不是刨根究底的時候。
他追上玉葉,問:“蒿墟是個什麼樣的地方?”
這是個很普通的問題,然而玉葉卻沉默了很久才回答:“在最北方。”
她的話答非所問,而且她在說話的時候有意無意地朝後麵望了一眼,但是羅離正想著自己的事,所以完全沒有留意到。
過了一會兒,他又問:“那個地方,對清浚來說有什麼特別的嗎?”
玉葉反問:“為什麼這麼說?”
羅離有點兒奇怪,他覺得這是顯而易見的事,玉葉那麼聰明的人又怎麼會想不到呢?他心裏也隱隱感覺玉葉似乎不太願意談起這件事,但他一時沒有細辨。何況,他也不是一個很容易會懷疑別人的人。
所以,他回答:“他非要逼我們去那個地方,一定有什麼原因吧?”
玉葉說:“大概他想在那裏了結。”
“了結什麼?”
玉葉又不回答了,默然片刻,她說:“那個地方,有些特別的力量。”
“特別的力量?”
“是啊。”玉葉想了一會兒,想怎麼回答才能讓他聽得明白,“‘幻界’的一切都是靠幻力支撐的,主要是大神的幻力,大神的幻力讓我們‘存在’。當我們‘死’去的時候,幻力不會消失,隻是轉化為下一次‘生’。”
羅離點頭,“明白。”這些他都已經在夢境裏聽那個老人說過了,所以不會覺得驚訝。
“但是,有的時候,不是全部的幻力都會轉化為‘生’,一部分的幻力轉化了,另一部分散落在這個幻界裏。我們的修煉,就是為了能夠將這部分散落的幻力再收集起來,轉化為我們自己的力量。”
羅離有點明白了,“你是說,蒿墟散落了很多這樣的幻力?”
玉葉點點頭。
“那裏曾經死去過很多人?”
玉葉猶豫了一下,又點點頭。
還好,羅離沒有再追問,那都是些什麼人?
他在想別的事情。
那個問題他已經想了很久,他終於問出來:“我們五界的人如果在這裏死去的話,也會化成幻力嗎?”他說話的聲音甚至有點微微的顫抖,連他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是希望聽到什麼樣的回答?無論哪一種回答,都會讓他很難過,但是無論如何,他也想知道答案。
玉葉說:“也會。但是這種幻力很弱,要不了幾天就會徹底消散,除非……”
“除非什麼?”
“除非在他死去之後不久,就有一個幻力很強的人將他收集起來,那麼他的幻力也許就能存在很久。”
想要讓一滴水不幹涸,有什麼辦法?
回答就是,將這滴水彙入大海。
羅離的聲音顫抖得更厲害:“如果幻力存在,那是不是就表示她還活著?”
玉葉並不明白他為什麼這樣問,她搖搖頭說:“不,他還是死了。”
“為什麼?”
“他的身體已經死去。”
“可是她的靈魂還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