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8章 苦藥(2)(1 / 2)

眼前這女子,明明白白是愛著另一個人。她的心裏隻有一個翼風,所以她才會那麼了解他,了解他的人,也了解他的劍,甚至,會千方百計地去了解他的對手。

她不會去追問翼風,因為她知道翼風的驕傲,和對對手的尊重,她不會讓翼風為難。所以,她隻能到別人那裏去打聽。他可以想見,她花了多少時間和心思去收集每一點線索。

她若不是用情至深,又怎麼會去做這些事情。

他既然已經清清楚楚地知道,她已經愛上了別人,那他就應該斬斷一切,從此不再糾葛。可是偏偏,他做不到。

做不到也應該將感情隱藏得深一點,裝若無其事裝得像一點,彼此相處也多點尊嚴和餘地,可是偏偏,居然連這也做不到。

連這也做不到,他隻好抓著最後的一層遮掩。他沒有辦法不愛她,沒有辦法不去留意她,他的眼睛還是一如千年之前那樣貪戀她的身影。他的情感與舉動,在她眼裏,也許都是可笑的,甚至討厭的,不過那也不要緊,那都是一個叫穆天的人而已。他明知道自己在這樣自欺欺人,可是無論如何,有這一層遮掩,多少讓他心裏舒服一點。

可是現在,連最後一層身份的遮掩也沒有了。

除掉苦笑,他也已經不知道該對自己露出一個什麼表情。

火光黯淡了一點下去。

流玥撿起身邊的樹枝,一根一根慢慢地添進去。

穆天看著她的手,歎口氣說:“流玥,請你……我是說,如果我不能再回去神界的話,留在這裏的人,隻能夠是穆天。”

流玥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眼神中有些困惑,但她畢竟什麼也沒有問,隻是很簡單地回答:“我明白。”

過了會兒,她又說:“那天你說你知道帝晏劍法中的破綻……其實我早就該想到了,除非,你就是帝晏本人。”她平緩的語氣裏流露出淡淡的歉意。

穆天笑笑,說:“你那時又不知道,再說,告訴你也沒什麼。”

流玥看看他,問:“為什麼?”

為什麼?穆天胸口好像被這三個字堵了一下。他回視,目光相觸,她的眼睛還是那麼明亮透徹,他不信她看不明白,她隻不過不願認真去看。

“我不會拒絕你的要求,”他淡淡地回答,“我從來都沒有拒絕過你的要求,不要說劍法,你要求的任何事,隻要我能做到,我都會做。”

他的聲音一字一字地從流玥的耳畔飄過,就像暗夜漸漸浮起的霧氣,帶著幾分虛幻和縹緲。她的心思和聽覺好像是脫離了,一時間竟無法抓住他話裏的意思。

眼前,是他坦然的目光,完完全全,毫無保留地展露出他心底的感情。

那目光溫柔而又綿密,有點像春天的細雨,絲絲地打在身上臉上,一時沒有什麼感覺,卻在不知不覺間一點點地滲入了肌膚,悠悠地在血脈中流轉,於是整個人都淫浸其中。

漸漸地,有些像是不真實的景象從眼前斷續地閃過,可是卻始終抓不住,隻有一下,又一下的酸痛,卻也不知是被什麼刺出來的。便如同一夜醒來,回想起夢中,隻記得曾經發生過什麼,然而無論有多麼淒愴慘痛,卻怎麼也想不起那究竟是什麼,隻有滿心殘留的疲憊。

“我們是不是……”她喃喃地,停下來,過了會兒,又喃喃地繼續:“是不是以前……在我前世的時候,我們認識?”

穆天說:“是。”他有很多很多的話,可是隻說了這一個字。

“但是……”她茫然地遊移著目光,仿佛不知該看向哪裏才能看清自己的記憶。過了很久,那遊移的目光停止在穆天的臉上,帶著幾絲難以分辨的神情,她輕聲說:“但是,我什麼都不記得了。”

穆天歎口氣,說:“不記得了也好。”他倒是真心地這樣說,那些記憶……要她怎麼去麵對?

她不知道緣由,又問:“是不是……你很失望?”

穆天看著她,那雙眼睛裏明明白白的歉意,仿佛在說,是的,我明白,我都明白,但是,對不起。

他默然半晌,揉了揉鼻子,然後苦笑:“沒關係。”

流玥低下頭,看見地上放的砂缽,遞給他說:“吃藥吧。”

穆天接過來,乳白色的砂缽裏,涼透的藥膏瑩潤得像淡藍色的水晶。

這麼誘人的模樣,可是,味道真苦。

石洞中,難分晝夜。

羅離和盈薑兩人走走停停,也不知走出了多遠。

起初他們往這石洞深處走,也不過想試探一下是否另有出路,不想越走越遠。最初的一段地勢平坦,自從過了那間石室,路就漸漸開始向下傾斜,腳下也變得越來越崎嶇不平。

每次停下來休息的時候,兩人都要商量一下,是繼續向前走,還是退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