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沒有任何自信,但她一定要試試。
羅離打開暗門,告訴盈薑:“我找到另外一扇暗門。”
他的眼皮微微殘留著紅腫的痕跡,但他的神情已經平靜。
盈薑慢慢地站起來,走進石室。寒毒其實還未完全拔盡,新傷舊傷的雙重痛苦損耗了她的體力,步履微微蹣跚。
“怎麼,還是不舒服?”
“沒什麼。”盈薑微笑地看著他,語調輕快。
她的笑容甜美如常,那雙彎成月牙的眼睛裏充滿了關心,仿佛在問,那麼你呢?沒事了嗎?
羅離很想像她一樣微笑一下,可是他扯動嘴角卻很勉強,連他自己都覺得這樣的笑實在很難看。
盈薑依舊微笑地看他。羅離忽然覺得在那雙漂亮的眼眸裏自己就像一個透明的人。原本他絕不願意讓別人看出自己心底的痛苦,因為憐憫也會像把刀子,割傷人的心。可是此刻他卻沒有這樣的感覺,盈薑關心的目光就像春天裏的風,帶來的隻有溫暖。
他攤開手掌,掌心裏窩著一塊小小的綠色寶石。
他低頭看著那塊寶石,沉默了一會兒,“這是劍石,能夠辟邪。”
鑲嵌到劍上的劍石,會與劍身融為一體,絕不會掉落。除非……
除非,劍折了。
“是我妻子的東西。”他說,“我從聞玉山采來,親手鑲到她的劍上。”
盈薑靜靜地望著他,等著他說下去。
“我的妻子,是素琤。”
盈薑的眼底閃過一絲微光,“她是了不起的劍客。”
“是的,”羅離點點頭,眼睛裏流露出很深的感情,“她是的——帝晏也不能小看她。”
在去異界之前,她隻敗過一次,敗在帝晏劍下。帝晏贏得也並不輕鬆。他一向是個很高傲的人,能讓他拔出天機來認真應對的,她是唯一一個女人。
“這千年來我一直很想知道,她為什麼沒有能夠回去。我希望,我能夠找到她,即使……即使她死了,我也希望能夠找到她。”
“你會的。”盈薑靜靜地回答。
她的眼眸清澈透亮,裏麵沒有任何羅離所不想看到的憐憫,隻有理解。麵對這樣一雙眼眸,以前從不願意說出口的話,很自然地就說了出來。因為無論他說什麼,那雙眼睛都會回答,是的,我明白。
羅離覺得自己真是幸運,遇到這樣的同伴。
自從失去素琤,他一直以為自己的痛苦隻有獨自承受,可是現在他忽然輕鬆了很多,因為他的痛苦已有人可以分擔。
剛才他還覺得很疲倦,因為悲傷不僅會讓靈魂痛苦,還會消耗體力。可是現在他已經變得像剛睡醒一樣精神抖擻。
他指給盈薑看那扇暗門。那扇暗門居然就在原來那一扇的旁邊,實在隱藏得太好,所以他們一開始誰也沒有發覺。
那扇門關得很緊,似乎有什麼東西從門的另一麵將門頂住了。羅離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總算推開了一條能容一個人側身通過的縫。
他們一前一後地擠過這扇門。
羅離手裏點著熒火,俯身查看,果然在門底下卡著一柄匕首。
他用力抽出那匕首,卻發覺原來匕首隻有半截,另外半截早已不知斷在何處。
羅離輕輕吹掉上麵的灰。
他平生見過無數柄匕首,也有很漂亮的,甚至還有美玉雕出來的,可是從來沒見過一柄如此精美的匕首。
匕首的柄上兩麵各鑲嵌了一顆綠色的劍石。劍石本是很難得到的東西,羅離當年花費了整整一個月才好不容易采到一塊。而這匕首上不但鑲了兩顆,而且這兩顆石頭無論大小顏色還是光澤,幾乎都一模一樣。
那匕首的斷刃在熒光中泛出一層奇特的暗紫色的光澤,仿佛帶著一種蠱惑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