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1 / 1)

全國解放後,組織上既沒有給他什麼待遇,也沒有查究他什麼問題,他仍然是一個普通的共產黨員。但劉理元好像天生就是革命的材料,他對革命工作依然充滿了熱情。他主動要求參加了土改運動,劃分階級成分,沒收地主財產,分田地,搞肅反,樣樣幹得盡心盡力,而且從不主動向組織和政府要任何報酬。有時在外麵工作到深夜,餓著肚子回到家裏,麵對著冷灶冷鍋空米缸,毫無怨言,轉身出了大門,到地裏拔幾棵蔬菜,回家用白水一煮,吃完倒頭就睡,第二天照樣去工作組辦公。他就一直這樣工作著,從土改開始,到初級社、高級社、人民公社,從來沒有間斷過。人民公社成立後,實行三級核算,村為基礎,他才正式有個職務:村生產隊會計。

劉理元做會計,駝背大叔當隊長,兩人成了搭檔。駝背大叔是個老實本分,性格有點憨的人,而劉理元則是個倚老賣老的老革命,性格上又喜歡出風頭,管閑事,打抱不平,因此,村裏的事他管了一大半,隊裏的事他全管了。駝背大叔就像條老黃牛,帶著社員在地裏埋頭苦幹。駝背大叔的結發妻子在世的時候,有時會埋怨說,你這個隊長是給人家墊背的。駝背大叔聽了,也不爭辯,也不生氣,依然那樣埋頭苦幹。

一九五八年全國搞大躍進,劉理元也在他的人生道路上躍進了一大步:他終於結婚了。對方當然也是個寡婦,但寡婦嫁給劉理元時帶來二男一女三個兒女,冷清清的屋子裏,一下增加了四口人,這個家就熱鬧起來了。家裏人氣是旺了,可惜維持人氣的物資基礎沒有。好在不久隊裏辦起了食堂,全村人在一個鍋裏吃飯,人家有的,他們也當然少不了,何況他劉理元還是很有實權的會計。每天食堂一開飯,劉理元就站在飯甑邊,給村民分配用飯標準,誰誰多少,由他報出數字,炊事員就按照他報出的數字給全村男女老少打飯。這本是一件非常棘手的事情。民以食為天,肚子餓了,什麼都可以不管,什麼都可以做得出來,何況世界上本來就沒有絕對平等的事情。有的生產隊就經常為分配飯量的事情吵架、鬥毆,甚至殺人。但在劉理元這裏,卻從沒有發生過這類事件。不是他做得何等公平,是因為大家都怕他。怕他什麼?不知道。他一不動手打人,二不上屋揭瓦,但大家還是怕他,特別是小孩,見了他就拚了命地躲。有時小孩調皮,大人管不住,隻要說一聲,癲子來了,或者說我去叫癲子來,小孩就立即乖了起來。

“癜子”是劉理元的外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