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我當時已經看見老二在解繩子了。”段鴻跡毫不客氣地打斷了她,“所以我要配合老二,把那女人引到他身邊。你明白了嗎?江繪伊,你為什麼總是抱有這種無用的期待,問這些毫無意義的問題?”

江繪伊,你為什麼總是抱有這種無用的期待,問這些毫無意義的問題?

這句話仿佛一顆貫穿心髒的子彈,將江繪伊擊得一個踉蹌!

段成放和段野本來正在旁邊豎起耳朵悄悄偷聽,看到江繪伊這副大受打擊的樣子,也有些不忍了。

小媽也真是的,怎麼老喜歡找老頭子問這種問題呢?

為什麼非要在鱷魚身上找dokidoki的戀愛體驗呢?

也許受虐會成為一種習慣,江繪伊這次好歹沒有一哭二鬧三上吊了。這位大小姐自嘲地扯了扯嘴角,低聲道:“也是。”

說話時,工作人員已經將遊艇放了下去,又放下了繩梯和繩索,轉身恭敬地對段鴻跡道:“段先生,救生艇已經準備好了。麻煩幾位換上救生衣,以防萬一。”

“麻煩你們了。”段鴻跡微微頷首,隨後對段野等人道:“換衣服吧。”

段鴻跡剛穿好救生衣,便看見一旁的段成放正躊躇地望著他,表情看起來和剛剛的江繪伊頗有幾分相似。

段鴻跡停下了動作,“你有什麼要問的?”

段成放握了握拳頭,又鬆開了。

這也許是他此生最任性的時刻了。

他在做和江繪伊一樣的事情。——事實上,在段家,除了段野,段成放最羨慕的人便是江繪伊了。

江繪伊在父親麵前可以想說就說,想做就做,想發瘋就發瘋。這女人似乎有一種天然的自信,覺得段鴻跡超愛她,無論她做什麼,段鴻跡都不會厭棄她。

段成放自己是沒有這種自信的。

段成放的呼吸粗重了一點,在段鴻跡漸漸不耐煩的目光中,這位不受寵的二兒子終於張口,問出了自己想要問的問題。

“爸,如果剛剛,您沒看見我解繩子……您還會選擇讓我吃那顆藥嗎?”

問出這個問題,段成放幾乎用盡了全身的力氣,鼓足了全部的勇氣!

“如果我沒看見你解開了繩子?”段鴻跡輕聲重複了一遍這個問題。

“爸!”段成放慌忙道,“我沒有別的意思!對、對不起,咱們還是快下船吧。”

段鴻跡望著二兒子堪稱慌張的表情,垂下了眼睛。

段成放簡直恨不得穿越回剛剛給自己一刀:“爸,我們……”

“我還是會選你。”

這聲回答突兀地在燈火中響起。聲音不大,段成放卻如遭雷擊,渾身都僵住了。

他的嘴唇哆嗦了一下,依然繼續著剛才的話題:“我們快下船吧。”

段鴻跡掃了段成放一眼,輕歎一聲,將自己的手放在了對方的肩上。

“但是,這個選擇,”段鴻跡吐字清晰,一字一頓,擲地有聲,“並不是因為你不夠重要,而是因為——你足夠值得我信任。”

段成放一個觳觫,白亮的燈光映著他俊美的臉,讓他看起來像一隻可憐兮兮的男鬼。

“我相信你會做出正確的抉擇。在那個時刻,你是我最信任的人。”

段鴻跡顯然不是個善於表達感情的人,說完這句話後,他便不再多說什麼,低著頭,將纜繩係到了段成放身上。

做完這一切後,段成放又去給段野係繩索了。段野粗心大意,不檢查一番,段鴻跡不放心。

段成放徹底呆在了原地,過了很久很久,他才意識到段鴻跡說了什麼,將不可置信的目光投向了段鴻跡的背影。

父親說,最信任的人是他。

父親信任他。

父親……

段鴻跡檢查完了段野身上的救生索,拍了拍段野的狗頭。

段野不滿道:“老頭子,你幹嘛!”

“你也不小了,”段鴻跡看著段野年輕的臉,“以後也該穩重一些了。吃飯穿衣這些小事你都做不好……”

段野不耐煩地打斷了段鴻跡:“老頭子,都這時候了,你怎麼突然念叨起這些東西來了?段家要破產了?”

“傻小子。”段鴻跡罵了一句,不再搭理段野,轉身去看江繪伊了。

江繪伊正拉扯著橘色救生衣的衣角,段鴻跡打量了她一番,道:“你先下去吧。”

段鴻跡的臉色越來越蒼白,嘴角的血絲不斷地溢出一星半點,又被他咽了下去。

江繪伊今晚一次又一次熱臉貼冷屁股,所產生的憤怒都沒有看到段鴻跡傷情後產生的憤怒多——這男人怎麼就這麼倔!

終是壓抑不住心中翻滾的情感,江繪伊上前一步道:“你都這個樣子了,我怎麼能先下船!”

“誰先誰後有什麼區別——”

話音未落,段鴻跡臉色一變,忽地一把將江繪伊扯到了自己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