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千金說完這幾句話就忙忙碌碌地走了,生怕江繪伊又抓著她發瘋。
江繪伊一個人站在甲板上,怔愣地望著眼前的空地,料峭的江風吹在她身上,讓她感到了一股難言的寒意。
爾令山大師的妻子是一年半之前去世的,決定賣出那塊琥珀,則是在那不久之後。
而同樣,是在一年前左右,原本寡了二十多年,不近女色的段鴻跡段大老板,忽然開始像中了邪一樣,對隻見過一麵的江繪伊大獻殷勤!
江繪伊後退一步,扶住了身後高高的圍欄。
老舊公園門口的那個老頭子講過的舊事,此刻如同魔咒一般在江繪伊腦海中響起——
【“如果我走了怎麼辦呢?”
“這有什麼要緊。我追上去就好了。”
“你不怕你的花蔫了?”
“那我就買一串不會凋謝的花,帶著它追上去。”】
——“年輕人就愛說胡話,這世上哪有不會凋謝的花?”
這世上哪有不會凋謝的花?
此時此刻,此情此景,此人此地,不就有了嗎?!
段鴻跡啊段鴻跡,你可真是個癡情種子,居然還真叫你找到了不會凋謝的花!
江繪伊忽然笑了。
那笑聲極其尖利、癲狂,像一個被囚禁在瘋人院的瘋女人透過門縫發出的陰笑,像一隻疲倦歸巢的鳥兒發現自己的家被鳩占鵲巢了的鳴叫,像一個敗兵最後吹響的一聲呼哨。
甲板上的人不多,聽到這陣笑聲,紛紛對江繪伊側目而視。
段首富那個老婆,這是怎麼了?
江繪伊卻渾不在意周圍人的目光,昂首挺胸,嘴角含笑,悠然地搖著扇子,婷婷嫋嫋地向自己的房間走去了。
賈千金一回房間,便看見自家老爹正愛不釋手地擦拭著一個青花瓷瓶。
不用說,這花瓶是賈仁祿從帝寒天的私藏裏昧下來的。不過這件事。連賈千金這個親生女兒也不知道罷了。
賈仁祿骨子裏有著盜墓賊先祖的謹小慎微,他堅信,見不得光的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哪怕是自己的至親骨血,也不值得信任。
賈仁祿心中更有著商人的圓滑與識時務,他既然答應了帝寒天要幫對方隱瞞變賣祖產的事情,那就是天知地知帝寒天知他知,餘下的所有人,甭管是親女兒還是親娘老子,賈仁祿都不會說一個字!
就連這艘遊艇,賈仁祿都謊稱是帝寒天大發善心借給他的。絕不讓賈千金有一點可能知道這批古董的真實來源。
“回來了?”聽見女兒的腳步聲,賈仁祿頭也不回道。
“嗯。”賈千金疲倦地坐在了一邊的沙發上。
這間房間不是臥室,而是一間茶室。布置得相當柔軟舒適。
賈仁祿終於將自己的目光從花瓶上撕下來,看了一眼女兒,疑惑道:“金金,怎麼了?”
賈千金道:“沒什麼,剛剛在甲板上和段鴻跡的夫人聊了一會兒,有些累。”
“段鴻跡不是好惹的,你和他老婆打交道的時候注意點。”賈仁祿提醒道,“這艘遊艇的主人你知道吧?當初我可是親眼看著他被段鴻跡整治得——嘶,嘿!”
賈千金當然早有耳聞。當時還跟姐妹聊過這個八卦呢。
想起江繪伊那副癲狂的樣子,賈千金心有餘悸地點了點頭。
也就隻有段鴻跡這樣的老癲公,才能降住江繪伊這樣的小癲婆了。
這對神雕俠侶麻煩鎖死,謝謝!
“江繪伊都跟你聊了什麼?”賈仁祿隨口問道。
“就是那塊壓軸的琥珀的事情。”賈千金道,“爸,爾令山大師的事情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啊?我怎麼以前從沒聽過有這麼個收藏家?”
賈仁祿動作一頓:“當然是真的了!那大師我親眼見過,頭發全都白了——一根兒雜毛也沒有!唉,也是個可憐人。”
睜眼放屁是商人的看家本領。賈仁祿根本沒見過什麼爾大師,那副感慨的神情卻像是真的一樣。
這塊植物珀的來曆還是帝寒天告訴賈仁祿的,至於帝寒天是從哪兒知道的亦或是自己編的,賈仁祿並不關心。
賈千金失望地歎了口氣。看來她想拍下這塊植物珀的願望是徹底沒戲了。她上哪兒去變出一個感情深厚的丈夫?
“也不知道那段鴻跡會不會拍這塊琥珀。”賈千金暢想道,“他和他老婆的感情似乎不錯?當年為了迎娶江繪伊,他可是花了三十多個億呢吧?會不會再花三十多個億買下這塊琥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