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失去你得了天下又怎麼樣?這世界上除了你我早就沒有任何想要的東西了,可是慕心澄,為什麼你還不肯回來!

仿佛那時她才恍然明白那種淡漠神色的寓意——

那是一種近乎於心死的淡定,仿佛心中一旦有了某個決定,就會一直等待下去,就像一個溺水的人在茫茫大海中突然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若是鬆手,隻怕連最後的希翼都會喪失、沉淪。所以他在以這種幾乎於自虐的方式對待自己,連一絲喘息的空餘都不給自己。

那夜醉酒後的話他隻說過那一次,事後他依然每天重複著那樣機械化的生活,對過去的事情隻字不提。公司的效應越來越好,他也越發的變成一個不沾煙酒、不近女色的三好男人。

那些得不到急紅了眼的女人隻知道這個男人的優秀,所以拚了命的去努力,去吸引他的眼光,卻殊不知他就像千年的頑石一樣,那雙深邃如海的平淡眸裏她再沒有看過一絲微瀾,甚至是光亮。

她越是看的清楚,就笑的苦澀。這樣男人的感情要麼一般人得不到,若是得到了必然會成為全民嫉妒的對象。她慕心澄究竟知不知道自己被一個怎樣的男人愛上了?所以,她憑什麼,她有什麼資格不回來?

有什麼資格讓他日複一日年複一年的就這樣在等待著蒼老蹉跎下去?所有的人都認為閻過濤的生活再正常規律不過了,也隻有她知道,他根本就是一個正常的人,因為他連最起碼的心都空了。

因為父親突發腦溢血,第二年她便急匆匆的回到日本去繼承家業。她心裏自是舍不得他,可是她同樣也明白,那個男人已經陷入了誰也救不了他的地步了。

在日本,她見到了閻昊,同樣也聽說那個愛瘋了閻過濤的女人歇斯底裏的承認著自己的錯誤,像是失去了心愛的玩具一樣大哭,卻最終得不到他一個諒解的眼神。

也許他曾經真的很愛赫連熙。可是當他的靈魂伴侶漸漸消失在他的生命中時,那種淡涼的眼神讓他頓時有了種萬物皆空的蒼茫感。仿佛他的生命也已經隨著她的離去而不存在了。

她真的很慶幸自己至少維持住了她最後的尊嚴,至少沒有成為他的敵人。不,也許以赫連熙最後的立場,她是寧願成為他的敵人的,因為他眼睛裏死水微瀾的寒冷和陌生,是會讓人心死的。

每年去普羅旺斯散心,已成為她這幾年必修的功課。望著那一望無際的花海疏散自己疲憊的心情,似乎成為了她每個花季必修的功課。隻是她是否該感謝老天爺讓她在這裏重新遇到慕心澄?

不,真正該感謝她的人不會是老天爺,而應該是另有其人吧?

那個有著一張和慕心澄如出一轍的小臉和清澈眼神,卻神色與閻過濤神似的小女孩讓她彎下腰遞過一株紫色的薰衣草,那一刻她的心裏充滿了深深的感動與感歎世間潛移默化的造化。她始終在想,那個人也許真的應該好好謝謝她呢。這一次,她真的不但沒有破壞他們,而是如此希望他們可以重新在一起。

也許上天將這個重要任務降在她身上,也是對她的一場救贖也說不定。

誰人說過,一個人遇上另外一個人,會就此展開一場糾纏不休的劫。

若是她所遇到的一個終於解開心扉的結,那麼真正屬於她的那個人會在不遠的地方等著她,就像閻過濤一樣,始終以一副孜孜不倦的心態等待著。

隻此一眼,糾纏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