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上車,小汪又開始發布信息,這時期的話題焦點自然是下台的王梅和複出的關總,對此小汪陸陸續續發布了不少,今天帶有綜述性質,說泰達戲劇性變化完全是由於宮的被捕,宮一帶上手銬就開始交待,首先“供”出了王梅,紀檢部門本來要對王梅實施雙規,是市裏有人(吳桐想到是政法委書記)保了她。保歸保,可不能繼續任職。至於市裏出人意料地讓關接替王梅,這又要歸結到“文憑不可少,年齡是個寶,關係最重要”上,關總的學曆具備,尚不到退休年齡,“最重要”是從省裏調來的阮副市長是關總的大學同學。當然誰也沒親見阮副市長出麵為關總說話,但這事與阮副市長有關卻是鐵定的。吳桐對小汪“鐵定的”結論不以為然,覺得關總出山合乎邏輯,這麼說吧,如果讓他來選擇一個人來接管泰達,公理公道他也會選關總。
到關總家吳桐首先發現,原先“爆棚”的花草隻剩下有限幾盆,其他都不知到哪裏去了,這樣房子便顯得寬敞,使人感到暢亮。
坐下不久,小汪說去廚房給伯母打下手,離開客廳。這也是司機職業的精細,知道什麼時候應該從領導身邊隱去。
許是意識到關總即將成為自己上司的緣故,吳桐多少有些拘謹,他說:“其實一直想來看望關總,可耽心影響關總休息,再是自己又碰上些不順心的事。”關總灑脫說:“你的情況我聽說了,能理解,能理解。”吳桐想自己的情況關總是怎麼知道的?是小汪告訴他的麼?關總問:“家庭問題處理好了嗎?”吳桐一時弄不清“好了”是種什麼概念,隻得如實說:“已經離婚了。”關總安慰說:“有時候離婚是不得已的選擇,在一定程度下又是唯一的選擇,要想開,向前看。”吳桐說:“是。”關總又問:“還繼續調研麼?”吳桐說:“結束了。”“什麼時候?”“前天。王梅通知我。”關總笑笑,沒說什麼。吳桐問:“關總,你什麼時候去公司上班呢?”關總打哈哈說:“那得看大家歡迎不歡迎的啦。”吳桐說:“大家都歡迎。
”關總說:“我知道你小吳會歡迎,可你代表不了大家,有些人嘴裏說歡迎,心理還不知怎麼想的,王梅畢竟在這兒經營了許多年嗬。”吳桐覺得關總的顧慮不難理解,又想既然他談到這個問題,不妨談談自己的認識,說:“依我的觀察,王梅還是認可眼前的現實。”關總問:“她怎麼說?”吳桐說:“她說很快便離開泰達。”“沒發牢騷?”“沒。”關總哼聲說:“那是因為她一腚不幹淨。”吳桐問:“對王梅會怎麼處理呢?”“有人保,還能怎麼處理,走人了事唄。”“那遺留的問題怎麼辦 ?比方關總知道的那兩筆疑款,據會計所的調查,確實是有問題的。”關總沉吟了一會兒,說:“小吳,你不是外人,我實話對你說,依我個人的意見是要一查到底的,但現在人事關係複雜,一個人後麵牽扯許多人,從顧全大局考慮,有些事隻能做些妥協了。”吳桐問:“那麼多資金就算了?”關總說:“所以我的壓力很大呀,地產的情況你是知道的,讓宮漢臣這蛀蟲蛀成個空殼,別的公司情況也好不到哪裏去,我現在接的是個爛攤子嗬。”
吳桐似乎覺得關總過於悲觀,俗話說百足之蟲死而不僵,雖被人輪番糟踐,今天的泰達仍然頗具實力,他看過王前進做的真實評估,泰達不動產是兩億八千二百萬,流動資金是四千三百萬,尚很可觀。他想可能關總還不了解這些情況,自己有必要對他講講,使他對前景有客觀的認識。
不待他開口,關總說了:“小吳不瞞你說,自從知道上級要把泰達的擔子壓給我,我幾個晚上沒睡著覺,一直在思考是接呢還是不接。接有接的問題,不接有不接的問題,從積極方麵說,上級對自己信任,寄予很大期望,退縮說不過去;而從消極方麵說,泰達很複雜,自己又缺乏做主要領導的經驗,弄不好會陷在裏麵難以自拔,眾叛親離,出了力不討好,我這麼說你理解嗎?”
吳桐似理解,又似不理解。他先想到宮,宮為了將地產“改製”歸己,可以說明火執仗武裝到牙齒。而關總卻很遲頓,別人搶都搶不到手的東西擺在麵前,還考慮要還是不要。這正說明關總和宮不是一樣的人,這麼想便有所感動,說:“關總,無論如何你是應該幹的,不為自己,也要為泰達廣大職工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