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不想,陳之祺不顧淒夜寒風,帶著滿心滿意的期盼騎馬出宮,趕到紫菱巷林宅竟吃了個閉門羹,也不知自己是如何想的,直接轉道內城張宅,敲開大門,不理那些酒氣衝天目瞪口呆的張家家仆,徑直闖內院,進客廳,果然就看到佳音,她正和張書林頭對頭態度安然地下棋,連他進屋都沒覺察!
便似一盆涼水從頭淋到腳,陳之祺這一刻冷的發抖,心裏又酸又苦又澀又氣百味呈雜,當著眾人麵卻不好發作,他極力抑製的怒火終於被張書林激發出來,憑什麼,張書林憑什麼替佳音說話?他是她的什麼人?
陳之祺鳳目中風起雲湧,森然逼視張書林:“ 我和阿音的事不勞駕你費心!”
張書林沒想到自己一番好意反被陳之祺誤解,當下苦笑一聲,後退。
佳音亦是錯愕,下意識地嘖道:“陳之祺,你來了便來了,做什麼和書林哥哥發脾氣?”
她一句“書林哥哥”給陳之祺令陳之祺徹底失去耐性,他沉著臉不說話,徑直從香草手裏奪過披風,粗粗地給佳音披上,拉著她的手就往外走。
眾人大驚,香草急道:“聖上,您慢些!”
張書林跟上一步,伸手欲攔,又收回來叫丹青:“去前麵派輛馬車給佳音。”
丹青得令,趕緊竄出去張羅。
佳音被陳之祺攥著手腕拉出客廳,一身熱氣突然遭遇篝夜寒風,不由打個冷戰,加上嫌陳之祺給張書林難堪,心裏越發不高興,道:“你做什麼。”
陳之祺卻將她的手攥得更緊,五指要嵌進骨頭裏一般,狠狠地拖拽一下,將她環在懷裏,不由分說擁著走出內院。
張家的家仆見此情景更不敢吭一聲,眼睜睜地看著他攜裹佳音出了大門。一群侍衛一直在外麵等著,趕忙牽馬過來。
見陳之祺的意思竟要和她共騎一馬,佳音慌了,又踢又打拚命地掙紮起來。陳之祺隻當佳音不願和他一起走,挨了幾拳,雖然沒什麼,可心裏的疼比身上的疼更難受,動作便愈發粗魯,硬硬地抱住她往馬上放。
佳音急的虛汗都冒出來了,到了此種境地不得不服軟,小聲央求道:“風太大,我冷。”
陳之祺不由地手一鬆,雖然仍舊抱著她,但至少不用蠻力相逼了。正僵持間,丹青匆匆跑來,賠笑道:“大小姐,夜裏冷,不如坐馬車回宮罷。”
果然,張宅的家仆就趕著馬車從側門出來了。陳之祺極不願欠張書林的人情,但這種時候,又沒別的法子,隻得退讓一步,悶聲不吭扶佳音上馬車,心裏麵更堵得慌。
他無處發泄,反手牽過侍衛遞上的韁繩,認蹬上馬,揚鞭狠狠地甩下,坐下跨騎猛地吃疼,仰蹄長嘶,閃電一般地竄出去,眾侍衛趕緊催馬跟上,隻聽他在前麵怒喝:“護著大小姐!”侍衛們默契地分開兩路,留下幾個人環互馬車周圍,其餘追陳之祺去了。
佳音聽前麵的馬蹄聲越來越遠,好半天才緩過勁,靠在車壁上手撫肚子,不禁一陣陣後怕。
在朱雀門換乘軟轎進皇宮,恰在子夜,鞭炮聲四處響起,煙花衝天,倏然綻放,此起彼伏,天空繽紛燦爛,又靜靜地歸於沉寂,叫人悵然不已。